徐庚府邸一处幽静的小花厅内,几个心腹幕僚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近日朝廷上下关于端王谋逆的传言。
徐庚坐在上首,看向几人,开口道:“诸位以为这则流言出自何处?”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难道不是大人您——”
徐庚一抬手,“不,目前局势尚未明朗,老夫还没打算这么早就同端王对上。”缓了缓,他继续道:“所以并非是老夫的授意安排,背后的主使另有其人。”
众人大感意外:这……?竟然不是首辅大人安排的。
扫了一眼众人脸上的表情,徐庚道:“这就是背后主使那人的厉害之处,给端王扣了一顶谋逆的帽子,又拉老夫下水替他站台。”
说到这儿,徐庚虽无证据,可对幕后的指使者隐隐有了猜测,这手法像极了太子谋反时周凤青利用他进宫救驾。
这时徐庚的长子徐庆开口道:“爹,扳倒了端王,除了您受益最大,那肯定就是五皇子了,会不会是五皇子外家那边做的?”
徐庚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那倒也未必,也可能是皇帝想搞端王。”
徐庆:“爹您甭管是谁想搞端王,这对我们来说难道不是一次除掉端王最好的机会吗?”
“是啊,大人,既然陛下决定对端王下手,眼下又找到了如此好的借口,那咱们就再添他一把柴火,让这传言传得更猛烈一些,弄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真真假假,绝对够端王喝上一壶。”
“大人,高大人言之有理,扳倒端王,朝廷之中就再无可与大人相抗衡之人。”
“没错,大人,我等与其追究这流言出自何处,不如想想如何利用好这次机会,趁机削弱端王手里的权力。”
……
听着手下人一片附和之声,徐庚目光看向远处,心里叹气:只看到当前利益,一群目光短浅之辈!
周凤青对人心的把控才是真正令人生畏。
可话说回来,即便是他与端王都看出这里面有陷阱,又都不得不跳,端王忌惮自己与和永和帝联手对付他;而自己亦很难放过这个除去一大劲敌的绝佳机会。
周凤青啊,周凤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夫不能让你活太久。
这边冯明恩坐在角落里,听着众人议论,内心对周二郎的惧怕和佩服同时到达顶点,他前些日子迷恋上了兰嫣馆的兰嫣姑娘,床笫之间,情到浓处,就做了些风流事,竟还趁着酒劲儿诗兴大发,把那些不当做的事写成了淫词艳曲,那兰嫣娇笑着要他写下来,说是要珍藏,结果……
冯明恩的思绪不由回到了两日前……
“老爷,户部侍郎周大人前来拜访。”午后,他正在榻上小歇,小厮进来通传。
听到是周二郎来访,他有些惊诧,不过今非昔比,不敢怠慢,他亲自到门口前去迎接。
“今日贸然上门,不知是否打扰到冯大人休息?”对方笑吟吟道。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对方一进门就是一个不软不硬的下马威,明显来者不善。
他硬着头皮道:“周大人亲临,寒舍蓬荜生辉,何谈打扰二字,快快里边请。”
领着周二郎来到招待贵客的花厅,他一边命人泡茶,一边试探周二郎的来意。
周二郎却与他谈起了风流才子柳永,“世间尤物意中人,轻细好腰身。香帏睡起,发妆酒酽,红脸杏花春。冯大人觉得这首词如何?”
他心里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自然道:“柳永的词自然是香艳的。”
周二郎勾着嘴角儿笑,慢悠悠道:“的确香艳,不过还是太含蓄了些,不及冯大人的词坦白大胆。”
他呼吸一窒,就听对方继续道:“春透锦衾翻红浪,粉融香汗……”
一道惊雷劈下,脑子里白光一闪,空白一片。
后面他根本听不清周二郎说了些什么,只觉自己完了,身为礼部尚书,天下读书人的表率,门生无数,屡屡在公开场合发表各种要人懂得礼义廉耻之词,倘若他写给兰嫣的那些露骨艳词传出去,身败名裂都是最轻的。
他同周二郎一样,都是科举入仕,历尽千辛考上状元,又一步步熬到礼部尚书这一步,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绝不能失去现在的一切!
他给周二郎跪下了,跪得毫不犹豫。
羞耻和屈辱此时对他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他痛哭流涕,只想求他放过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到底有多久,也不知道口不择言求了对方些什么,终于周二郎伸手将他搀扶起来,道:“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冯大人还是应当记住这次教训,莫要晚节不保。”
“大人教训的是,下官绝不敢再犯。”他喏喏答道,因为跪的时间太长,两条腿直打颤,对方却没顺势扶他坐下,而是松了手,他一时之间竟然不敢落座。
直到听对方说,“冯大人快快坐下,一直站着不累么?”他才如蒙大赦般慢慢坐下,却又不敢坐实,只坐了半边椅凳,此时拿捏着他性命前程的周二郎甚至比永和帝更令他畏惧。
可大大出乎他意料事情发生了。
周二郎竟然当着他的面,掏出一份诗稿,给他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