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到绸布庄门口,周二郎忽然又不想进去了,君子宠辱不惊,不过是有了点儿小钱,他竟然如此失态,在儿子面子着实不是一个好榜样。
“大姐,你与云娘、兰姐儿几个进去吧,买两匹上乘的细纱葛布,给家里人做贴身里衣,外面穿得倒不必讲究,平时穿啥就买啥,再扯些上得台面的布料,出门穿。”
周凤英几人往店里走,周二郎又叫住她,“大姐,别光顾着咱几个,选些适合爹娘的花色。”
“俺知道,咱爹老早就稀罕族长穿得那种带花纹的料子。”
几个女人逛绸布庄,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绸布庄旁边儿就是一家名为集贤堂的书斋,周二郎叫上大哥,牵着儿子的手一块儿进了书斋。
儿子现在跟着娘子已经学完了千字文和百家姓,接下来要接触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这些四书的内容,涉及到基础三观的东西周二郎不打算让娘子教,他要亲自给娃儿启蒙。
不过书倒是可以先买来让儿子读着,不需要娃明白多少意思,主要先学会背诵,虽枯燥却是读书最基础的技能,也可磨炼娃的耐心和意志。
除了四书,周二郎又买了基础算学和一些野史趣闻,不能只让儿子感觉到读书的枯燥,亦要让他明白读书的好处,只这野史趣闻内容较杂,需得他标注出来,捡娃子能听的,让娘子讲与他听。
周锦钰感受到周二郎的良苦用心,忍不住握住了父亲的手,很温暖,很踏实。
古代的书斋不似现代的书店,书本可随意阅读,都是看上那本,店员便给取出那本儿,周二郎目光转向大哥,“大哥,你想要看些什么书?”
周大郎在柜台上用手指写了“兵书”两个字,周二郎一怔,未曾想大哥竟然是想看兵书,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周锦钰心虚地眨了眨眼,貌似自己平时给大伯讲热血大英雄的故事讲得有点儿多了。
虽有些不大理解大哥为什么突然想看兵书,不过大哥喜欢就好,周二郎将孙子兵法、吴子、六韬一并要上。
店家见周二郎出手大方,一口气买了如此多的书,认定他是潜力客户,结账时悄悄塞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在那些书中间,低声道:“客人一看就是好读书之人,这本奇书乃是本店赠送给客人的,若客人看得满意,本店还有更好的。”
周二郎眼角的余光瞄到那本册子上“风月”二字,目光闪了闪,付了银钱,转过身时将那本小册子抽出,顺手塞入衣襟中。
世事洞明皆学问,夫妻之道亦是学问,深入了解一下未必是坏事儿,最近几次娘子嘴上不肯承认,但身体骗不了人,成亲这么多年,他亦是头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真实水平。
虽懊恼,却也不是无解,事在人为。
周大郎这会正在一旁喂小侄子喝水,中午的饭菜比之家里做的口重,怕娃子会上火。
周锦钰喝了两口,把水囊又递到大伯嘴边,让大伯也喝,周大郎怕娃呆会儿渴了没水喝,只意思性的沾了沾嘴唇。
“大哥,咱们走吧,估摸着大姐她们几个买得也差不多了。”
大郎抱着钰哥儿,二郎背着书本,兄弟俩往外走,大郎把水囊递过去,示意二弟喝。
天儿热,一家人总共就带了两个水囊,周二郎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渴。
俩人出了书斋,等了一会儿,周凤英几人红光满面,说说笑笑抱着大包小包从绸布庄里走出来,边走边说着绸布庄里的布料有多齐全,多好看,如何挑花了眼。
时间不早了,须得赶紧赶去码头,刚热闹一会儿又要与儿子和娘子分开,坐在马车上周二郎一直抱着儿子,娃子现在几乎一天一个样儿,每次都给他惊喜,心中当真是有些不舍。
把家人送上船,周二郎迎风站在码头,看见大哥抱着钰哥儿站在船头朝他挥手,耳边仿佛可以听到儿子小奶腔甜甜地叫爹。
很快了,很快就会结束这种两地分居的日子,云娘终究是女子,男娃子还是要由他这个做父亲的亲自教导才好。
随着秋闱的临近,整个书院的气氛越发紧张忙碌,十年寒窗苦读,那个不是憋着一口气,林士杰却是个例外,不管能不能中举,他都可到国子监读书,进了国子监就等于成了朝廷的官员候选人,有叔叔和姐夫这双重关系,帮他谋个官职轻而易举。
最近他总算料理清楚家里一堆烂事儿,开始闲下来,闲得蛋疼就又想起了周二郎。
林士杰最初为难周二郎,一是恼对方不识抬举驳了他的面子,想要通过施压让对方折腰服软儿;二来不乏妒忌之心,在周二郎面前他南州府第一公子的头衔怎么看都有那么点儿讽刺的意思。
只是他没有想到不管如何刁难挑衅对方,周二郎都装聋作哑不接他招儿——不反抗亦不服软。
如今倒让他骑虎难下,放过周二郎,书院的同窗该如何看他,定认为他奈何不了周二郎;不放过,他又拿不到周二郎什么把柄。
直到这日一个小跟班儿来跟他汇报,说是发现周二郎偷偷看有辱斯文的污秽书籍。
林士杰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论正经整个书院再也找不出几个比周二郎更端正肃谨的,林士杰甚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