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点;哭声。

小侄儿死后，李怀安也大病了一场。

当真是形销骨瘦，双目无神，再也看不到半点曾经那个清贵端雅;李家公子;影子。

押送这批流放犯人;官差都以为他要挺不过来了，可李怀安偏偏又活了下来，还一路走到了肃州。

他变得寡言少语，通常一天也不见他同谁说一句话。

但他又默默做了很多事，流放;犯人自己吃食尚且不够，大家为了避免挨饿，一个窝头都得扮成两半，留一半揣怀里饿到不行;时候再吃。

他流放路上遇上乞儿，常把自己都舍不得吃;半个窝头都施舍给乞儿。

偶尔遇上胆大敢同他说两句话;，他还会教对方几个字，甚至也帮几个乞儿取过名字。

随行;官差和流放;犯人都只把他当个笑话看，觉着他这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还有闲心去同情那些乞儿。

李怀安从不解释什么，只依旧固执地做着这些。

有族亲看到他总是剩半个窝头，留着施舍给去下一个地方遇到;乞儿，干脆直接抢了他;。

他挨了一顿打，去河边洗脸上;血迹时，看守他;官差瞧不惯他这副平静泰然;样子，出言挖苦：“李大公子，您自个儿都落魄到这份上了，还假仁假善给谁看呢？合着当年关中大旱，江南水患;贪墨案，同反贼勾结;卢城血案，都不是你们李家一手促成;？ ”

水声潺潺，李怀安看着自己在流水中模糊不清;倒影，垂下;脏发遮住了脸上微苦;神情：“官爷说得不错，李家;罪，关系着成千上万百姓;性命，赎不完;。但罪民心中愧疚，比起死了一了百了，还是想替被李家辜负过;百姓，做些事，偿还罪孽。”

官差听得他这番言辞，先是一愣，随即便讥讽笑了声。

但李怀安对这些讥嘲声一直都无动于衷，只默默做自己;事，一开始官差和随行;犯人还拿他当个乐子，后来不知是不是觉着他;反应无趣，便也懒得再拿这些话去刺他了。

流放之徒艰苦，李怀安脚上;布鞋在离京不到两月，破得彻底不能穿后，他跟着驿站里打杂;老翁学会了编草鞋，那双曾经踩惯了锦靴;脚，在磨出血泡和一层又一层厚茧后，如今穿草鞋也不觉扎脚了。

那曾经执笔作画;手，也早粗糙皲裂得不成样。

这一路，他替随行;不少族人也编过草鞋。

可在这年十二月，李氏族人终于抵达肃州时，来时;百余口人，活下来;依旧寥寥无几。

这便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

肃州地处西北西境，荒凉苦寒，放眼望去四处都是荒漠，只在有水源;地方筑黄土为城，聚居起了人口。

城内大多都是戍边;兵卒和流放过来;犯人，聚留在这苦寒之地;本地人极少。

新帝继位，镇守关外;武安侯回京辅佐幼帝当了摄政王，关外蛮族又蠢蠢欲动。

肃州边城在几番被蛮族骚扰后，守将下令先加固城防，李怀安这一批刚至肃州;流放犯人，便被赶去修城墙。

李怀安一文弱书生，手不能提肩部能抗，去;头一天便狠吃了一顿鞭子，满背鞭痕，第二日依旧要被赶起来去修城防。

单薄;背脊扛不起那些沉甸甸;厚重砖石，不慎摔到在地，磕坏了一块砖石，监工;官兵便恨不得要吃人，鞭子劈头盖脸地落下来，被打到;地方似被毒蝎蛰过，火辣辣;疼。

好多次李怀安都怀疑自己会被打死在这里，但他心里升不起一丝一毫;怨恨。

侄儿病死;那个寒夜，他突然就明白了那些因李家;计谋家破人亡;普通百姓，当年有多无助。

这世间;许多苦，终是切身尝过了，才明白是何滋味;。

修城墙;苦和累，比起城破时死于乱刀和马蹄下，又算不了什么了。

可就是战争这样;人间炼狱，李家甚至亲手操纵过一场。

昔年李怀安作为监军去前线督过战，他见过那等残像，心中也怜悯动摇过，可想起祖父说;，扳倒魏严，是为了让天下更多百姓过上好日子，他又冷眼旁观了。

如今砌这一砖一石;成了自己，他终体会到了那些被李家冷漠牺牲;百姓和将士，经历过怎样;磨难和挣扎。

也懂了当初樊长玉和谢征在得知一切都是李家操盘时;愤怒。

他们一个来自民间最底层，一个少年时便去了军中，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底层;百姓和兵卒，过;是什么样;日子。

李家;计谋，又轻而易举就摧毁多少个苦苦支撑;家庭。

越是明白这些，身上那座罪孽;大山便压得李怀安愈沉。

终是他醒悟得太晚。

死在这里，缓解不了他心中万分之一;罪孽，却是他最好;归宿。

但他终究是没死成。

守城;小将听说他是李太傅之孙，虽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