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主峰大殿。
谢长老四下看了看,挑了把不知哪个弟子忘记拿走的木剑,提步就去追黎鸿:“你这小子!又给我偷偷跑下山去喝酒!”
“昨日教你的剑法练熟了吗!”
他话音刚落,就见黎鸿用昨日那套剑法挡了他一剑,黎鸿还得意洋洋地大声喊:“早练熟了!”
谢长考稍稍有些欣慰,又一想,不能让这小子得意忘形,怒道:“你学学人家盛昭——”
“谢琮,盛昭的命牌在何处?”来人说话又急又快。
谢长老扭头看去,瞧见了鹤氅凌乱还沾着雪的仙尊,连忙正身:“仙尊怎的如此匆忙?”
邬钰:“他的命牌在哪?”
谢琮:“所有弟子的命牌皆在长生殿。”
长生殿设在主峰的后山,由层层弟子森严把守,邬钰走在前头,步伐迅速,面色少见得冷,眉间紧蹙。
谢长老跟在邬钰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仙尊,发生何事了?”
邬钰言简意赅:“我感受不到盛昭的气息了。”
邬钰只手推开厚重巍然的石门,跨步走进。
长生殿内燃满长生灯,历代弟子的命牌密密麻麻地摆满了高台,触目皆是明亮的火光。
邬钰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见了盛昭。
命牌端端正正地摆在他的名下,长生灯燃得炽热而又明亮,红艳如盛昭本人。
顺着邬钰的视线,谢长老也瞧见了,他紧绷的精神一下松懈下来,好歹盛昭也是剑宗这代的天骄,总不能死得这么吃亏。
谢长老乐呵地笑:“仙尊勿忧心,瞧这命灯,盛昭好着呢。”
邬钰:“嗯。”
谢长老这才瞧见邬钰紧蹙的眉心已经恢复平缓,只淡漠的眉眼中还压着一层沉郁。
谢长老:“仙尊可是不放心?”
邬钰:“嗯。”
邬钰眉眼轻垂,静静看着盛昭的长生灯上,微微跳跃的明火,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感受不到盛昭的气息,命灯又完好无损,那么,盛昭就已不在此界,而在魔界。
他的小徒弟离家愈发地远了。
·
万蛊窟其实是一个石穴,一个深埋地底,占地不知多大的石穴。
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黑暗中还有着密密麻麻的、窸窸窣窣的声响,盛昭朝冰凉的手心呼了口热气。
虫子聚居之地,当然冷。
盛昭从芥子空间里寻了个拳头大的夜明珠,一拿出来,周围亮得跟白天似的。
蛇穴。
盛昭眼前就是一双比夜明珠还大几倍的黄色竖瞳,这条比他人还粗壮不少的蛇盘踞在角落里,露出了一截墨黑色的蛇身,不知剩下多少尚且隐匿在黑暗中。
它安静而又死死地盯着盛昭。
盛昭再看周围,白光内没有其他的活物,他迅速地抛起夜明珠,光源的升起让盛昭看见先前黑暗里的事物。
是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蛇。
盛昭微微挑眉,还挺乖,会主动缩进黑暗里。
他揉搓了下指尖,有些冷。
盛昭从芥子空间里拿出那件鹤氅给自己披上,又戴上了齐家那枚能暖手的白玉指环,全身瞬间暖和了。
盛昭把玩着夜明珠,对着那条蛇王勾了勾指尖。
盘踞着的蛇王盯了盛昭半响,开始动了,它伏地爬行,从昏暗中爬到光亮下。
盛昭见它爬到自己的脚边,蛇头的高度在他的腰腹中间。
不越主,乖的不得了。
距离近了,盛昭才看见蛇头上的两个小包,他抬手去戳了戳,轻声道:“你是蛟呀。”
蛇王的蛇头仰得更高了,它吐出蛇信子,“嘶嘶”两声。
盛昭笑:“那你应当开了灵智。”
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我要你找一个人,一个生人,穿着白衣,身受重伤的人。”盛昭笑眼轻眯,“你们怎么玩都可以,人别给我弄死了就行。”
蛇王又“嘶嘶”几声,走之前,它主动用头上突起的小圆包去蹭了蹭盛昭的手掌心,又“嘶、嘶”着扭着蛇身,很是兴奋地爬进黑暗中。
窸窸窣窣的声音重新响起,不过这次,它们是在往外爬,等声音消失了,盛昭才稍稍放下心,他摸了摸脖子,摸到一手的血。
他细细用帕子将血擦净,却没有去上药。
齐韧那一剑,是为了让蛊王钻进盛昭的伤口内,被蛊王浸染过而流出的鲜血,可以让蛊窟里的魔物认盛昭为王。
所以,伤口不能愈合。
盛昭阖了阖眸,寻找着出蛇穴的路,时间不多了,他要在裴戚晏赶过来之前,将郁安易彻底收服。
蛇穴之后,是一片埋骨之地,入目皆是长了利牙跟脚的又白又肥的蛆虫群,眼里饿得都闪着绿光。
再接着,是个头比人还大的五彩斑斓的毒蝎子、能附身在墙壁上吸人血的血蛭、含有剧毒的软蜱……各种各样恶心至极又能在瞬息之间至于人死地,还开了灵智、有法力的虫子。
至于蛊。
蛊虫在蛊窟里无处不在,它们是这里的掌控者,可以隐匿在所有地方,它们一直在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