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堕佛(2 / 3)

过周流川调令和官职。

周证忧虑秦误手段奸诈,倘若日后东窗事发,保不定会用什么手段明哲保身。

他为官近十载,尽识人心,从来不信权阉会有所谓良心情义,短暂五年就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自是同良善无缘,只怕破开肚肠,内里都是乌黑的。

当初周家难抵诱惑,成为秦误附庸,周证身在宗族也不得不对秦误言听计从,再想脱身时,他与走狗无异。

周家借由秦误得道升天,周证就料到了有朝一日会被秦误弃如敝履,他不求秦误大发善心,保下周家尊荣富贵,却必须要保周家上下几十口人性命平安。

尤其是周流川。

周证义正言辞:“九千岁,周家同你脱不开身。”

周家同秦误一荣

俱荣,一损俱损,尤其周家手里还有秦误的罪证,秦误也有周家种种过往,他们克制牵制,秦误想要脱身,根本没那么容易。

秦误看着周证,笑意淡下来,抚摸着酒杯杯口,睫羽微动,他问:“你能如何?”

“萧昶何人,健在与否,殿下你我心知肚明。”

“殿下不以周家人性命为性命,殿下的性命自然也有不值钱的时候。”

周证抬头,和秦误对峙,沉默良久,他起身离开:“还望殿下念及周家人性命,好自为之。”

秦误被留下来,独自坐在椅子上。

眼中嗤笑,将酒盏扔在了地上。

果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堂兄。

……

十日后,北黎佛域的神鸟携信归来,北黎佛域已然新选圣子,净法圣子佛王之位被废除,再加上破戒动凡心之罪,净法要被剥除北黎佛域嫡系弟子的身份,逐出师门,就此天南海北,净法同北黎佛域再无半点干系。

如此罪罚,虽不要人性命,却远比要人性命更加折辱净法。

一代圣子径直被废为庶人,永世不得在踏入师门,这无异于至亲的人插入心头的一把刀刃,摧人心肝。

佛王脱位,是件并不光彩的大事,大齐又重佛法,废除佛王之位,需先供奉佛祖,在佛祖身前脱除僧衣华袍,皇帝亲自观礼,再昭告天下,从此佛王圣子沦为庶人,再无神佛庇佑,人族供奉。

大齐祭祀天位之上,是一座佛祖香坛,此处是历代佛王研学讲经的皇家国寺,自先皇伊始,香坛已然封寺数十年,谁料到今朝开庙,却是要废除佛王圣子。

而且数百年以来,在香坛被废除佛王身位的人只有净法一人。

受人推崇,万人敬仰的圣僧一朝沦为如此地步,犹如云泥之别。

香坛肃穆,檀香缭绕,佛乐恢宏悲悯,僧人成团而坐,净法跪在正中,香案续火,佛珠扣动。

秦误跟在老皇帝身侧,看跪在台下,身量低他半身的净法,怀里抱着白猫,略微偏头垂眼,似乎正在抚弄猫雪白的毛发,然而眼尾勾着若有似无的嘲弄得意,在净法身上细细打量,但是他生了一双含情美目,眼光明亮,再恶毒也似乎是温柔谦和的,他手里抚弄着猫,似乎漫不经心又可惜一般地,怜悯净法。

香坛之外,沉远的大鸣钟声响起,秦误放下白猫,端着方盘走下高台,周身僧人诵经,木鱼声起,将要礼成了。

秦误站在净法身前,净法端坐着,身量约到他胸口,秦误开口说:“殿下,请脱衣袍吧。”

净法抬起眼皮,视线对上秦误,手骨扣动佛珠,八风不动。

秦误凑身上前,长睫羽垂下犹如展翅的蝶,他压低声响,分明极其恶毒,却又软得像情人窃窃私语:“殿下,您能如何?”

净法的流纹琉璃心被他消除了。

他在净法身上用了药,净法胸口流纹印已然隐于肌理,饶是将他皮肉擦破了也不会有浮现,只要老皇帝无从察觉,净法被废为庶

人(),失去佛王身份庇佑▎(),性命就等同于被秦误捏在了手里。

秦误眼里恶意渐浓,然而他却唇角扬起,丹凤眼略弯,满含柔情。

净法无声看他,目光宁和冷静,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眼前宦官蟒袍裹身,纤细轻盈,又媚态天然,眉宇如三月春风,明眸白面,略微弯腰身段掐束犹露出惑人的窄度。

秦误是个顶漂亮的男人。

他应当金尊玉贵,用权势豢养,才能撑起他柔弱的身骨。

正是因为沾染权利,位高权重,他的皮囊才能登峰造极,犹如青鱼得水,锦上添花得极为晃人眼眸,他纵使眼里尽是恶意,也没有过半份狰狞,他仍是漂亮的,是一味沁了毒的媚香,惑人心肠,夺人性命。

净法身在北黎佛域时,就曾算到秦误相貌绝顶,有祸国之貌,但是秦误仍旧美得出乎他意料。

“殿下,为何不肯动弹?”秦误看净法长久不动,他反问。

“难道舍不得脱离俗世尊容?”

净法八风不动,照旧没有出声。

“殿下,可真是……为这天下佛子做了一副好表率。”秦误眼中嘲讽。

这世上神佛座下弟子也是一个贪图富贵,身占荣华而贪心不足的俗人吗?

多可笑啊,所谓淡泊名利不过是哄骗人世的空口而已,终究是虚伪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