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小姐的脸刹那间变得死白, 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她脚底发软,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伸手扶着一旁的石台, 摇摇晃晃的身躯渐渐稳住。
小姑娘自尊心强, 眼中瞬间就起了潮水,盈盈动人, 她一出声,喉咙里的酸涩就往前涌,“张大人, 您要这份镯子做什么?”
张玠久居高位, 神色稍厉便不怒自威, 他轻描淡写撂下一句话,“三小姐既然心知肚明, 又何必问。”
陈三小姐是极喜欢张玠的。
那日在寺庙悄悄相看了他一眼,从此情难自拔。他样貌好,有才有德, 威仪堂堂,又是个极其有担当的。
如此人中龙凤,谁又会真的不喜欢呢?
陈三小姐没想到这种好事会落在她头上, 当年张玠高中状元, 骑着高头大马在京城风光游街, 她也是同姐姐们见识过他当年意气风发少年郎的风采。
可怜陈三小姐还以为是自己许的愿让菩萨听见了, 才会赐给她如此好的姻缘。
陈三小姐的脸色本来就是煞白, 听了他的话后整个人宛如雷劈,眼里噙着的泪珠摇摇欲坠, 她也并非全无心机, 自幼耳濡目染, 哪能真的什么都不懂呢。
在男人面前掉两滴泪,引得几分怜惜,也是一种让人心软的好法子。
陈三小姐的眼泪如雨往下落,一滴接着一滴,“张大人,您何必如此羞辱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倒没发出什么不好听的声音。
便是哭起来,依然我见犹怜。
可爱的小姑娘,掉着眼泪显得更可怜。
可是陈三小姐眼前的男人,偏就能不为所动。似乎连看都懒得多看,对她的伤心难过无动于衷。
心肠硬的像块石头,叫人心寒。
张玠等她停下了泪,不慌不忙的,“三小姐,我是真心想出钱买,你卖给我也好过放在屋子里落灰。阮明姝戴过的镯子,你撑不住。”
陈三小姐低估了他的铁石心肠,她的鼻尖透红,“若是我不肯卖呢?”
张玠掀眸,冷淡开腔:“你留不住。”
张玠当初能带着张家重新从泥潭里杀出来,心智手段就不是常人能想象得到的,他手里什么脏事没做过。陈三小姐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张玠已经有些不耐,陈三小姐以为她使的这点心机没人看得出来,却不知道张玠早就被阮明姝用过这种装可怜的方式骗过了多少回。
阮明姝能骗的了他,是他心甘情愿让她骗,甘愿给她做牛做马。
旁人可没有阮明姝这样好的待遇,论样貌陈三小姐就比不过阮明姝,也不怎么可爱。
反正张玠最是讨厌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他半点都懒得哄。
陈三小姐眼前湿润,便是如此她对张玠也恨不起来,还是幻想着往后他会喜欢上自己,后悔今日这样同她说话。
“张大人,我们两家都要结亲…你何必要因一个镯子…”
陈三小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玠打断。
男人似笑非笑看着她:“谁说我们两家要结亲,我的婚事,媒婆说了不算,佛祖说了不算,我母亲说了也不算,只有我自己能做主。”
张玠忽然间捏住她的胳膊,在她还没注意的时候就将她腕间的镯子摘了下来,他淡淡道:“明日我便让人来送礼道歉,还望三小姐见谅。”
张玠拿走了这对镯子。
阮明姝的东西,怎么能给别人?还是和她不相干的人。
不过她确实无情,知道他有未婚妻,恐怕是极高兴的。如此便不用再继续被他纠缠。
张玠偏不让她遂愿,他就要纠缠她一辈子。
——
阮明姝自从知道自己对沈嗣那点微不足道的在意,吃不好也睡不好,每天睁开眼睛就在思考,她为什么会对沈嗣上了心?
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她最知道好不好受了。
又酸又涩的,就是没有甜。
阮明姝怕让沈嗣看出来,她喜欢他。
因为她自己就是如此,知道别人喜欢自己,就盘算着怎么利用旁人的心意。她不想被沈嗣拿捏利用。
母亲也和她说过,这辈子若是永远都没个喜欢的人,也不是多坏的事情。
这些日子,沈嗣没有从前那么忙,每日晚出早归,有时候连早朝都不去。阮明姝每日见着他的次数自然就变得多了,两人相处的时辰也变多了。
沈嗣既不要她像个大家闺秀,也没说一定要她守在深闺当个好妻子。
过了令人恹恹的夏日,沈嗣竟然还说要带她去踏青。
阮明姝觉得他不像迂腐的古板,反倒想的比她还开。
不过踏青落了空,京城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
等天气晴朗,浑然不觉快到了秋天。
沈嗣在书房练字,阮明姝就坐在窗边看书,她看的都是沈嗣给她写的书,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奇怪的故事。
稀奇古怪的想法,又吃惊又好看。
阮明姝渐渐就入了迷,没想到她这丈夫还会写话本,比外头卖的那些书有意思。
她看书看的快,废寝忘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