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道:“假如她好端端地,臣不见也可以。但如果她……”他的喉头动了动:“我想皇上没有必要不让我见她。” 皇帝的目光闪烁不定,顷刻道:“薛十七,朕不瞒你,杨仪的情形,在你想象之外,纵然你见了她,又能怎样?只怕反而叫她难堪……你大概也听说了吧,她不想见你。” 薛放抿住唇。 半晌他开口说道:“皇上也该明白她的性子,总是一门心思为人着想,怕人为难怕人受苦,但独独地不管她自己如何,这也是医者仁心。如今我不是病人,不需要她处处给我安排。相反,她才是病了的那个!她的主张如何能听?皇上圣明,自然知道该怎么裁夺,也知道怎样才是真正的对她好!” 这一番话很出皇帝的意外。 他仔细端详薛放:“你当真想见她。” “是!” 皇帝沉吟片刻:“那朕便许你去见,只是……怕你后悔。” 薛放被魏明亲自带着,往偏殿而去。 魏公公的脚步声很轻,并且也向薛放做了个手势。 偏殿门前,正林琅走了出来。 林院首神不守舍,正琢磨杨仪的情形,竟然没注意到魏明跟薛放。 直到两人快到跟前,林琅才惊觉,他看着薛放,愕然道:“这……小侯爷什么时……” 魏明向他“嘘”了声。 林院首惊魂未定,忙先行退了。 门前两名侍卫躬身行礼。魏明带了薛放进内,向前过了一重殿,止步。 薛放闻到浓烈的苦药之气,隐约听见说话的声音。 他的心狂跳,几乎按捺不住要冲上去。 是江太监的声音,在跟杨仪说什么晒太阳的事。 他仔细地捕捉杨仪的声音,总算听见她轻声答应。 只要她能出声,只要他能听见她的声音,他就莫名地先高兴起来。 薛放刚要向前,却给魏明拦住。 他不晓得魏公公为何一脸严肃,却只得硬生生站住。 然后他看见那边儿,江太监抱着一个人走出来,那是杨仪。 薛放睁大双眼看着,又看向江公公。 他不明白,江太监不许自己靠前,想必是不想让杨仪看见他们。 可却硬生生站在这里也不躲开,那杨仪一抬头岂不是就见着了吗? 他只能按捺心中疑惑,依旧仔细瞧着,见江太监把杨仪放在藤椅上,然后转到杨仪的腿边儿,又给她仔细地把双腿放平。 薛放看到这里,心头一震。 他看出了蹊跷。 杨仪的双腿……如果是正常人,就算被人服侍整理,那自己也总会动一动,但是杨仪的腿,纹丝不动,好像是完全任由江公公“摆放”的物件。 薛放看直了眼,忍不住往前一步。 这次魏明没有拦着他。 而此刻,杨仪正仰头感觉太阳洒落,江公公则转身向外。 猝不及防,江太监看见薛放,吃了一惊。他失声。 杨仪立刻听见了,她循声转头,问是何事。 江太监盯着薛放,脸上露出了悲喜莫名的表情,他仓促地回答说是不小心碰到了手。 薛放自始至终都看着杨仪。 他看见她转头,看见她“仿佛”在看着江公公,但自己就在江太监身前,按理说她一定会看见自己,但她的目光就仿佛是飘荡在空中的柳絮,漫无目的,却绝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此时,薛放明白了皇帝的那两句“反而叫她难堪”“你会后悔”是何意。 薛放愣愣地盯了杨仪一会儿,终于他转身,快步向外冲去! 江太监张口想叫住他,却又忍住。 魏明暗暗叹息。 杨仪隐约听见脚步声很快远去,她愣了愣,想问问江公公有什么事。 转念一想,何必多事呢。 她回过身,靠在藤椅上,微微地闭上了双眼。 四月的阳光,不算很烈。 杨仪晒了会儿,半是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朦胧中醒来,感觉有个人抱起了自己。 她以为是江太监,但……却又跟江公公不太一样。 杨仪怔忪了会儿,问道:“是谁?” 耳畔是林琅的声音响起:“永安侯莫惊,是……我的一名药侍。江公公不在,就叫他暂且代劳。” 杨仪松了口气,道:“多谢。劳烦了。”又想,原来自己睡了颇久。 那“药侍”却并没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