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守亲自登门, 随从怀中还抱着个偌大的用布包着的东西,不知何物。 俞星臣一看,便想起杨仪所说的“那件东西”。 沈笙大人应该是迫不及待, 亲自送过来了。 果真,稍微寒暄之后, 沈太守指着道:“此物是先前从王家搜出来的。” 侍从把那物件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解开包袱,原来是个大肚的青瓷瓶。 俞星臣留神看着, 并不言语。 沈太守看看两人, 对杨仪道:“问过了王家的人, 说是王圪确实那天喝过这种酒,只不过,他们说此酒并没什么不妥,以前也用同样的法子泡喝过。” 杨仪道:“可否倒出来看看。” 沈太守一迟疑, 俞星臣吩咐:“去取一个大瓷盆来。” 不多时, 找了个盛汤的瓷盆, 灵枢上前将瓶塞拔下,一股奇怪的味道冲了出来, 是药气酒气,但同时还夹杂着说不出的一点腥味似的。 连旁边的俞星臣也闻见了。 灵枢向内看了眼, 瓷瓶内有些黑乎乎看不清楚, 仿佛有好些东西在。 杨仪道:“倒出来吧。” 灵枢举手将瓷瓶倾倒,缓缓向下,先是有些褐黄的酒水流了出来,然后很快,一样黑乎乎的东西跟着滑出。 俞星臣定睛一看,那东西有爪有尾, 狰狞横斜,不由震动。 很快,更多被倒了出来,灵枢把瓶底朝天,晃了晃,里头已经干干净净。 瓷瓶内所有的东西都在盆中了,沈笙先前虽然瞧过,但不曾这样明白,忙欠身细看。 原来这盆中,大概有五六只的蝎子,当然都是死了的,还有些许药材。 俞星臣对此略有耳闻,道:“这是……泡的五毒酒之类的东西么?” 沈笙点头道:“我不知道京城里兴不兴这个,只是在我们这里,泡这种酒的还颇多,什么蝎子,长虫,蜈蚣,甚至蟾蜍……都有。” 所谓“五毒酒”,便是用全蝎,蜈蚣,红娘子,斑蝥,以及樟脑等五种有毒性的重要所泡制的。只不过此酒不能内服,只是外用于皮疹等。 俞星臣虽知道“五毒酒”的说法,但外用他都不能接受,更加没法想象那种丑陋的东西竟能入口。 听沈太守说什么长虫蜈蚣,一时皱眉。 他便道:“泡这个东西有什么好处?” 沈笙看向杨仪,杨仪正细看里头的药材跟蝎子,闻言道:“这种全蝎酒,可以通络活血,也有一定的袪毒功效。” 蝎子又叫五毒之首,也是一味中药。 《本草》中记载,炮制过的全蝎,入肝祛风,对于惊厥、以及关节痛等都有大用。 俞星臣道:“王圪的死,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杨仪不语,只道:“拿一双筷子来。” 侍从赶紧派人去要一双筷子,因不知要做什么用,竟还顺便还带了一只碗。 俞星臣越发皱眉,不过杨仪倒是没说什么,将碗筷接了过来,在那瓷盆里拨弄了会儿,夹了两只蝎子出来放在碗里。 这场面看着着实怪异。 沈笙忙问:“这是何意?”凑近过去细看。 俞星臣感觉沈太守神态间似乎热络太过,可又说不上来,许是自己多心。 杨仪道:“大人请看,这两只蝎子有何不同?” 沈笙受宠若惊,也不顾那两蝎之可怕,靠得极近地狠命看了阵:“这只的尾巴似乎粗一些……颜色浅一些。” 杨仪点头:“确实,我对此物不太了解,但据我所知,寻常用药的是旁边这只山蝎,而且您看着瓷盆内的大部分都是这种,唯有这一只不同。这蝎子因为种类之不同,毒性也各有强弱之分,找个懂行的看看,或许能辨认出此是何种。” 沈笙仿佛恍然:“是是。” 俞星臣忘了看蝎子,只顾看沈太守去了,看看沈笙,又看看刚才从外头跑进来蹲在自己身边的小乖,莫名地觉着一人一狗有些相似之处。 杨仪把筷子指了指瓷盆内,说道:“另外,观察这其中的蝎子状态,其中有几只是纠缠在一起,比如那只的钳子还夹着另一只,可见他是用的活蝎,蝎子本身就有毒性,若是掌握不好,中毒是可想而知,迟早晚的。” 沈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越看越觉喜欢,道:“这就是说,王圪是死于这全蝎酒?” “倒也不然,”杨仪摇头:“王家的人说了他以前也喝过,这说法未必能服众,不过……找人来辨一辨这只不同的蝎子,看看毒性如何,倒也是一条路。” “我立刻叫人去找行家辨认。”沈笙道。 杨仪将筷子放下:“劳烦沈太守了。” “哪里,这都是我的本分,永安侯客气了。”沈笙满脸堆笑:“还没谢过永安侯……跟俞监军相助此案呢。”他总算想起了旁边还有个俞星臣,礼貌而敷衍性地提了一句。 俞星臣唇角微动,向来极佳的涵养也产生了一点裂痕。 此时一个侍从来到:“大人,门上已有士绅前来。”把拜帖交给俞星臣过目。 原来今日中午定的是宴请城中六位士绅富豪,现在已是巳时末。 杨仪才想起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