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南外城重归了寂静。 付逍并没骑马,步行而回,快到院门口的时候, 忽然听到几声不知哪里传来的犬吠。 他循声警惕地张望了会儿, 犬吠声却又逐渐停了。 付逍一笑:“找了一整天鬼, 真是疯魔了。” 上前晃了晃门, 他知道屏娘谨慎,虽然已经过了子时,只怕她还担心着自己不肯入睡。 而且夜深了,付逍不想弄些大动静出来,恐怕惊吓到了邻舍们。 付逍本以为屏娘听见动静就会来开门,不料才一晃, 门就开了。 他有点诧异, 不过又想, 兴许是屏娘累了, 知道自己晚上会回来, 所以故意留了门。 毕竟现在街上都是乡勇跟官兵, 而且南外城这里都知道这是他家,不至于有什么宵小敢来胡为。 付逍迈步进门,将院门掩起,放轻了脚步向堂屋走去。 屋内果然亮着灯, 不知道方才自己进门的时候屏娘听见了没有。 望着那点昏黄的光芒,付逍心中生出一种近乎甜蜜之意。他是个老粗,从少年到青年, 从青年到壮年到如今,本来以为自己最后的归宿,就是一壶酒醉死在不知哪里。 没想到到老了, 竟然还会有这种福气,有个疼爱自己的妻子,有个容纳自己的家。 不管在外头何等的焦心忧虑疲累,一旦看到那点光,付逍便觉着一切都值了。 他脚步轻快地走到堂屋门口,刚要推门,只听里间响起一丝轻微的咕咚声。 付逍一怔,笑说:“屏娘,你没睡着?还是我把你吵醒……” 话未说完,便听到闷声的呜咽。 付逍当然听得出来,那确实是屏娘! 电光火石间,付逍忽地想起了一个最为恐怖的可能。 那个念头让他几乎窒息,付逍想也不想,一脚将门踹开! 里屋的油灯光闪了出来,照的堂屋之中的光线极其阴暗,竟比外间还要暗上几分。 付逍几乎看不清里头是什么,也许是他太过慌张了。 直到他看见一点亮光闪过,屏娘被压在桌边上,嘴边带着血,正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 付逍从没见过屏娘的眼睛睁得那么大,让他一下子几乎分不清她的生死。 他只觉着自己的头发顿时竖了起来,吼了声便冲了入内。 其实早在付逍走到屋门口犹豫的那一瞬间,在他身后的院中,便已经多了两个人影,负责堵住付逍的后路,免得他发现不对立刻逃走。 但他们没想到,付逍并没有想要什么后路。 他毫无犹豫直接冲了进去,因为岳屏娘在里间。 后背被什么重重击落,一口血冲到喉咙边上,付逍死死忍住。 他看清楚,在他前方有两个人,一个揪着岳屏娘的头发,正制着她,另一个坐在桌子的对面。 坐着的那个人,披着薄斗篷,戴着风帽,加上屋内光线阴暗,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而屋内的第三个人,便是藏在门扇后面,给他一击的。 付逍并没有立即倒下,这让屋内的三人都有些讶异。 其实付逍在进门的瞬间就已经察觉有埋伏,但他实在太担心岳屏娘,甚至没有用心去闪避。 他只是一口气径直冲了过去,一点也不耽误。 他只要救岳屏娘。 几乎将碰到屏娘的瞬间,那押着岳屏娘的人把她拽起:“站住!” 付逍并没有理会,直到发现对方用一把很薄的刀刃贴在屏娘的颈间。 岳屏娘被攥着头发,仰头向上,这是一副被迫引颈就戮的样子,只要付逍敢造次,这些人就会像是杀羊羔一样将她割喉。 付逍戛然止步,他立在原地,不能动。 这会儿身后埋伏的那人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付逍的腿弯上,“咔嚓”一声响,像是骨裂! 付逍的右腿失了支撑,向前单膝屈倒。 岳屏娘呜咽了声,试图挣扎,脖颈在刀刃上蹭过,血顺着蔓延而下。 付逍双手撑地,抬头盯着她:“别动!不要动……我没事!”他咬紧牙关,缓缓起身:“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不管如何都可以商议,只别伤她!” 但方才那人的一脚,已经伤到了他的膝盖,付逍身形又一晃,几乎跌倒。 身后那人却并没有因此心生怜悯,反而慢慢地举起手中的匕首。 他狞笑着,向着付逍的后背捅了下去。 就在岳屏娘将晕过去之时,付逍突然挺身而起,紧接着一个旋身,闪电般擒住那人的手腕。 那人低呼了声,匕首便自手中坠落。 付逍顺势一把抄起了匕首,架在那人脖子上,冷道:“不想他死就快放了屏娘。” 揪着屏娘的那人无动于衷,目光却看向坐在桌边戴着风帽的那人。 那显然才是主事的人。 “啪,啪。”很轻的两声拍手,是风帽人击掌:“果然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这招忍辱含耻,置之死地而后生,颇有当年淮阴侯韩信的风采。” 付逍低吼:“放了屏娘!她是一介女子,有什么你们只管找我!” 那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