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不得不担心。 虽然他巴不得明儿就办事, 但假如杨仪不肯点头,两下权衡,只怕还得是他做出退让。 杨仪靠在他身上, 抬眸,对上一双充满了忧虑的眼睛。 那点明显的担忧, 就好像是遮住了明锐阳光的一抹阴翳。 杨仪的心里起了一点奇异的涟漪。 难以形容, 但……她望着薛放的眼神,知道这个少年是很希望、很渴盼她嫁给他。 所以才如此患得患失,迫不及待。 她本来不是个性情激烈的人,至少,在长久的岁月磋磨里, 她原本该有的锋芒早就被折磨殆尽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重来,她都学着收敛光芒,谨慎度日。 直到遇到薛放。 她有了脾气, 也敢于出头, 不再畏惧那些曾避之不及的, 也不再畏惧那些未知的……她一步步地踏了出去。 渐渐地, 成为了自己喜欢的那种人。 为什么要拒绝他呢。怎么会拒绝。 曾经杨仪不晓得两情相悦为何物,也不知被人需要——就如同另一半的命一般的被需要着, 是什么滋味。 现在她都知道了。 迎着薛放的眼神,杨仪抹去心里的那些顾虑,惶惑。 “我当然是愿意的。” 在杨仪开口的瞬间, 薛放的眼睛一下子重新明亮了起来,依旧是那种日影万里的澄澈光明。 杨仪爱极了他这幅鲜活生动的样子, 微甜的笑着:“瞧你担心的……我为什么不答应?” 薛放心里的喜悦没法儿形容,索性抓住杨仪的手,在嘴边狠狠地亲了几下, 叭叭有声。 大概是觉着这样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欢悦,又要去亲她的脸。 杨仪忙挡住他:“干什么……你是跟豆子学会了么!活像是豆子!” 豆子时常跟人亲热的时候,就是这么不管不顾地在人身上乱蹭,然后舔来舔去。 这会儿,门口的豆子听见杨仪叫自己,一下子爬起来,它跑到两个人之间,大概是感觉到他们两个雀跃激动的心情,豆子也兴奋起来,欢喜的尾巴乱摇一气。 薛放打量着那只晃动极快的尾巴,谦虚地笑说:“这本事我却没有。” 杨仪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正此刻,斧头从外跑进来,小声说道:“十七爷,仪姑娘,侯爷那边儿……把小姨娘还有夫人都召了过去,不知怎样呢。” 薛放这才敛了笑意:“他想干什么?” 上房。 扈远侯上位坐着,旁边是艾夫人,垂眸宁神之态,慢慢地捻动手中的佛珠。 在她面前地上,跪着一个丫头,旁边却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正是侯府的偏房,扈远侯的妾室荀姨娘。 扈远侯瞥着地上的丫头:“先前,是不是你去找了伺候小少爷的侍官?” 那丫头雪艳垂着头:“侯、侯爷,确实是奴婢。是叫、叫他拿几样日用的东西。” 扈远侯道:“你是姨娘房里的,这些事情跟你什么相干?自然是大太太料理。” 雪艳道:“是、是奴婢听姐姐们说他缺了东西,我又正有空闲,所以才替她们去叫的。” 扈远侯问:“哪个姐姐。” 雪艳的眼神惊慌,看了眼艾夫人,却咽了口唾沫低下头。 艾夫人手上的念珠一停。 旁边的荀姨娘方才一直垂着眼皮,此刻小声提醒雪艳道:“你想必是忘了,记得就说出来……不记得的话,可别乱说话。” 扈远侯则厉声道:“府里统共就几个人,难道是谁说的她都不知道?快说!” 他轻轻地一拍桌子,雪艳吓得一抖:“是、是大太太房里的几个姐姐。” 艾夫人微微睁开了眼睛,神情却轻描淡写:“是吗,是哪几个?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说就是了。” 雪艳左顾右盼,战战兢兢。 艾夫人转头对扈远侯,道:“之前十七回来,带了随行的士兵伺候,我自然是要给他安置住处,又因缺些日用之物,倒是吩咐了身边人留意……我本来是叫她们亲自去做,哪里想到,她们偷懒,居然派了这小蹄子去,偏又弄出事来。” 她说完转头:“韵儿,这件事是谁办的?她不肯说,你说。” 叫韵儿的大丫头俯身道:“回太太,本来是奴婢去的,只是奴婢在吩咐小笛的时候,给雪艳听见,她就自告奋勇要去告诉,我觉着也没什么大事,就随她去了,不料……奴婢罪该万死。” 艾夫人冷道:“你果然该死,我交代你的事情你不去办也就算了,还叫外人去办,你的心可真大。” 韵儿忙跪地:“奴婢知罪,求太太饶恕。” 艾夫人道:“饶不饶恕的,不是我说了算,如今出了事,少不得有个人出来担责。” 荀姨娘小声道:“侯爷,这件事怕是误会了,保不齐是药铺子里的人手脚不利落……这府内谁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呢?雪艳是我的人,我知道她也没有这个胆子。” 扈远侯道:“我不管她有没有,总归是因为她去了,才出的事,太太说的对,我今日就是要找个人出来担责!” 雪艳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