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孩子。 杨仪叫夫人举着碗靠近,自己轻轻地在那肿包上刺落,顿时间,有微微黄绿的脓液自内渗出,流入碗内,夫人的手都有点发抖,杨仪道:“能流出来是好事。莫慌。” 在她安抚下,几个女子逐渐镇定,杨仪将脓水都挤了出来,眼睁睁见孩子的后颈恢复原样。 夫人用还有点颤的手,看向碗内,脓液几乎有大半碗,触目惊心。 杨仪挥纸笔,写了一副托里散的方子:人参,黄芪,白术,陈皮,当归等。 之所以叫“托里”,便是患者身体虚弱而有邪气之时,用这几种药,便能补气益正,迅速转好,且对于脓疮溃破之症至为有效。 “好生注意清淡饮食,伤处莫要沾水,此方服用月余便能除根。” 那小孩子因为有大人逗着,并没觉着疼,此刻正摇头晃脑,他仿佛感觉到压着后颈的东西不见了,竟呀呀笑了起来,又去扒拉奶妈。 奶母笑道:“好了好了,小少爷指定好了,他想吃奶了。之前往他嘴里塞还不肯吃只是哭呢。” 果真,当奶母解开衣襟,小家伙便凑上前去,大口大口地吮吸起来。显然是饿极了。 京畿司。 又到了休衙的时间,葛静葛副队换了常服,哼着小曲准备打道回府。 冷不防薛放从廊下翻了出来:“老葛!” 葛静吓了一跳,忙止步:“十七啊,你能不能正经走道儿,这神出鬼没的,吓死人了。” 薛放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老葛,你月俸多少?” 葛静惊讶:“你问这个做什么?” 薛放道:“还能做什么?月俸只有那么点儿,够什么吃?你是多少?” 葛静笑道:“我在这里多久了,你才刚来,我当然比你要高。” “高多少?” 葛静犹豫了会儿,伸出两根手指。薛放盯了会儿,无法解读:“到底多少?” 葛副队只得说道:“我是两千六百文。” 薛放大失所望:“这也不多。” 葛静眼珠转动:“十七,你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薛放道:“我是昨儿才意识到,我原来一贫如洗。想找个生财的法子。” 葛静笑道:“那你问月俸可是弄错了,你难道没听说过‘马无夜草不肥’?” 薛放对上他的眼神:“你难道有‘肥’的好差事?” 葛静寻思:“暂时没有,好兄弟,你要真想干,我给你留心就是了。我要先回去了,家里管得严,我要晚回去半步,就得审问起来。” 薛放颇有点羡慕:“哦……还有人管着。” 葛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儿怪怪的。” 正要走,又想起一件事:“前儿在大通码头到底怎么回事?” 薛放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葛副队道:“俞巡检说,是顾瑞湖强抢他的丫头,双方才起了冲突,如今顾家那里决定息事宁人,可我总觉着有点不对。” 薛放本来以为,顾家会不依不饶,大闹一场。 没想到居然风平浪静。 而在巡检司这边儿,俞星臣竟把责任都兜揽了过去。 倒也是,起初带兵而去的是他,薛放只是随在后面,他又是上司,自然首当其冲。 让薛放心有余悸的是,为了这个,俞星臣被罚了半个月的俸禄。 他暗叫侥幸,幸亏没罚到他头上,不然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这日,葛静来找薛放:“有个赚钱的买卖,你干不干?” 薛放忙问何事,葛静笑的神秘:“兵部赵侍郎今日宴请一位南边来的特使,想请个很懂南边风土人情的过去作陪……” 薛放睁圆了眼:“什么叫‘作陪’?” “就是陪客,喝喝酒,谈谈天之类,酒席之上不至于过于冷落。” “这不是乐籍干的事吗?” 葛静笑道:“你怎么不拿好的比呢?那些高门大宅里,不也都有陪客的清客相公?” 以薛放的脾气,即刻就要跳起来,可竟鬼使神差地问道:“给多少钱?”问出这一句的时候,他仿佛觉着自己都矮了半截,忍辱负重。 葛静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乎在端详他的“姿色”能值多少,薛放被看得毛骨悚然,葛副队才笑眯眯道:“人家是侍郎,太少了自然拿不出手,十两银子该是有的吧。” “我去!” 入夜。 杨仪院中,小连捧着银子,小甘抱着两匹缎子,孙婆子则提了两盒点心,鱼贯从外进来。 白日,那户部梁主事家里送了谢仪,他们家不比赵御史家里,但也有两匹缎子,两锭各十两的银锭子,还有两盒精致点心。 而且那送礼过来的,是主事夫人,当着老太太的面,夫人盛赞杨仪,又连说谢仪简薄,请不要嫌弃。 其实这诊金是极高的了,但一来杨仪难请,人家又不是专职的大夫,冒险救人是她的情分。二来,不管是赵家还是梁家,小孩子便是命根,救了小孩子,多少钱他们也都肯。 梁家倒不是拿不出一百两银子,只是他们官职在那里,拿出太多,还怕招人非议,故而只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