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学子报考,只招收了二十七万,但抗抗有他这个可以预知语文题目的先知,考上的把握是极大的。
晚上的时候,吃过了饭,姚远就用自行车带着抗抗,去四村的子弟中学去上辅导夜校。
夜校晚上七点开课,十点下课,姚远就再用自行车把抗抗带回来。
抗抗是幸福的。好多结了婚的男人,都不愿意自己的妻子去考大学,而只顾自己。张建国就是那样,他媳妇在家里照顾孩子,他则出来学习,要考大学。
整个矿机,恐怕也只有姚远这么宠着抗抗,亲自接送她上下学,还亲自教授她知识。
放学了,抗抗坐在姚远的自行车上,望着大家都羡慕地看着他们,心里那个幸福,是无以言表的。
她会在黑暗里,紧紧地搂着姚远的腰,把头贴在他带着汗水味道的脊背上,闭着眼享受这只有她有,别人只能羡慕的幸福。
可是,好景不长。
八月末的一天晚上,姚远从子弟学校里接了抗抗回来,刚进家门,抗抗就捂着嘴,在院子里呕吐。
姚远支下车子,过去替她拍打后背。待抗抗吐完了,姚远问她:“你怎么了,吃什么东西了?”
抗抗看看他,没说什么,指指东屋就站起身来,拉着他进屋。
东屋住着翠霞姊妹和小慧,她怕她们听见。
进屋关门之后,抗抗脸色有些惨白,看着姚远,弱弱地说:“这个月我没来好事,恐怕是又怀上了。”
姚远就愣了,接着就喊:“不可能!”
为了抗抗能上大学,姚远一直是采取措施的,这根本就不应该是可以发生的事情啊?
可是,抗抗怀过摇摇,当然知道自己是又怀孕了,这个应该不会错的。
那么,抗抗是怎么怀上的?
姚远寻思半天,进里屋拉开灯,把床上的褥子掀起一个角来。那下面,藏着他用来避孕的那东西。
那时候那个东西,还不像现在这般是用密封包装的,而是用纸包装,跟个小方信封一样,可以打开。而且,那东西上也没有润滑液,只是涂了一层滑石粉。
姚远从小纸包里拿出一个来,用嘴往里面吹气,让它鼓成气球状。
可是,只要他停止吹气,那东西很快就又瘪下去了。
姚远在灯下仔细看它,终于发现,那东西的头上,有几个小小的孔洞。
他两手用力撑大那个有孔洞的地方,让抗抗看。
抗抗没有说话。
姚远又拿出几个来,都和第一个一样,都有孔洞。
姚远还要看别的,抗抗就说:“你别看了,咱妈干的。她就是想让我怀上,让我上不成大学!”
姚远就坐在床上,嘟囔说:“咱妈还真是老奸巨猾啊。我说她这几天消停了,也不找你的碴了,原来她还有这一手!我怎么就没想到她会跑咱屋里来呢?”又寻思许久,看着抗抗说,“要不,我和你去医院,流了吧?”
抗抗就坚决地摇摇头说:“我不上大学了,把孩子生下来。”
姚远就着急说:“那怎么行啊?这是你最大的梦想呀?”
抗抗就坐到他腿上去了,抱着他的脖颈,头在他耳边来回蹭着,小声说:“其实,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永远和你在一块儿。我想上大学,是怕我没有美美有文化,你和我说话说不到一块儿,将来会嫌弃我。”
姚远就搂紧她说:“抗抗,你想多了。谁说咱们说不到一块儿的?咱们不是天天在一起,有许多许多的话说吗?”
抗抗说:“那都是些油盐酱醋,鸡毛蒜皮。你和美美说的话,就不会和我说。因为你怕和我说我不懂,伤了我的自尊心,所以你就不和我说了。我不上大学,就不会听懂你的那些话,你就永远不会和我说。我怕时间长了,你就嫌弃我了。”
姚远就从自己怀里把抗抗扶起她来,亲亲她的腮颊,给她捋顺了短发,这才说:“不是这样啊,抗抗。我不和你说,不是因为你听不懂,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污浊。
在我心里,你纯洁的就像一张白纸,心里永远不会想这个世界有什么龌龊,不愿意去想别人的卑鄙和无耻,也不会去算计别人。这也正是我最爱你的地方啊,跟上不上大学,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