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抗抗从厕所里出来,姚远就又把她抱起来,一直抱到病房里去,到床边放下,再把摇摇放到一侧,扶着抗抗慢慢躺下,给她盖上床单。天热,棉被盖不住。
病房里四个床位,加上陪护,人多嘴杂,抗抗不好和姚远吵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她已经看出来,姚远不傻了。
她虽然生气姚远和她装傻,心里却忍不住狂喜,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傻!那么,将来的生活,还是会充满阳光的!
半夜里的时候,摇摇哭闹起来。姚远给摇摇解开包裹着的小被,摇摇拉了。他慢慢提起摇摇的两条小腿,把摇摇臀下垫着的尿布抽出来,扔到地上的盆里去,又用卫生纸把摇摇的小屁股擦干净,再扑些痱子粉上去,重新换上新的尿布,裹好小被。
摇摇还是一个劲哭闹,他就抱着摇摇,在床边来回散步。慢慢的,摇摇不哭了,他把她轻轻放下来,再把小被稍微松一下。这个天,绑太紧就过热了。
然后,姚远就端起盛着尿布的脸盆,去换洗室洗尿布去了。
那时候的婴儿尿布,都是家里平时留下的纯棉破布头,没有尿不湿。孩子拉尿了就得换,换下来还得接着洗,要不然都滋阴透了,就洗不出来了。
夜里,病房里床与床之间都挂着帘子,临床之间谁也看不到谁。
抗抗就半卧在床上,看着姚远做这一切。他绝对不傻,也不是傻了又好了。看他做这一切的仔细劲儿,他傻过才怪!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装傻,而且一装就是半年呢?最让她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怎么抱孩子,怎么换尿布他都知道,而且手法熟练。这些,连抗抗都不见得会。
他是怎么会这些的?抗抗是百思不得其解。
姚远洗完了尿布回来,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尿布就晾在外面走廊里,墙壁两边用铁丝拉起来的晾衣绳上。走廊上飘着万国旗,这也是矿机医院妇产科在那个时代固有的风景。
看着他忙完了,抗抗说:“你也睡一会儿吧?”
姚远就冲她笑一下。这回不再是傻笑,他笑的很温柔。
抗抗刚想说什么,他就把右手食指放在自己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冲她温柔地笑笑,再做个闭眼睡觉的手势。
尽管心里还有许多疑惑,还有很多不理解,抗抗却知道,这等于是姚远已经决定,不再对她装傻了。抗抗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睡过去了。
夜里接近四点钟的时候,是病房里所有人睡的正香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北方的天空中闪过一道蓝光。紧接着,天边一种闷雷一般的声音传过来,地面就开始抖动,挂在吊瓶架上的吊瓶也在自己不住地颤抖不停。
靠窗户的里床是一对小夫妻,这时候都挤在一张病床上睡着。男的怕挤着媳妇和孩子,实际只有一半的身子是睡在床上的。地面一抖动,男的就从床上掉到了地上。
男的惊觉醒来,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墙上的灯绳一个劲摇晃,脚下的地面也轻微地感觉到颤抖。
他吓得大喊:“地震了,地震了!”赶忙去推床上的媳妇。
一时间,整个病房里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大家慌乱地抱着孩子往外跑。
这时候,抗抗睡的正鼾。这是她半年来睡的最香甜的一个晚上。
姚远根本就没有傻,她心里确定了这个概念之后,所有的忧愁和郁闷就都放下了。再不用想别的,只要聪明的大傻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当她被外面的嘈杂吵醒的时候,病房里已经跑没人了,地面也早就不再摇动。
朦胧中,她好像是听到有人喊地震了,吓的赶紧睁眼,却见姚远已经坐在她身边,把她揽在怀里了。她又急着找孩子,孩子就在她胸口上。姚远两只粗大的胳膊,揽着她,也揽着摇摇。
这时候,就听姚远在她耳边轻轻说:“不用怕,这是矿机最结实的平房,不会倒。咱们这里,离着地震中心远着呢,已经震完了,过去了。”
矿机医院那时候还座落在一个工厂车间一样的大平房里,还没有后来的住院楼。
虽然已经知道姚远这半年又装傻,但是突然听到他又好好对她说话了,那声音里再次透露出对她的关怀与关爱,抗抗还是止不住流下泪来。
但抗抗还是立刻就焦急地问:“那咱妈和美美呢?”
姚远说:“也没事,你放心。咱们这里只是有震感,强度很小,不会震塌房子的。”
见抗抗慢慢放松下来,姚远就说:“千万不要让咱妈知道我不傻,你也要继续拿出我是傻子你才能有的表情来,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出什么来,千万记住!我这个傻子还得演下去。
我为什么装傻?这里面原因太复杂,我没法简单跟你解释。等有一天我不用装傻了,我会都告诉你。”
抗抗就问:“那你还需要装多久啊?”
姚远说:“快了,黎明已经不远了。记住,在家里,千万不要问这样的话,还是要拿我当傻子那样对待,明白吗?”
抗抗就点点头,再想问什么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回来了。看到他俩,不由吃惊地问:“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地震了你们不知道啊?赶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