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问:“张叔你有事儿啊?”
张顺才就说:“也没有什么大事,还是小慧的事。抗抗,叔对你可是一直不错吧?你可不能啥事都听大傻的。小慧给你帮几天忙,这多大点儿事儿啊,你咋也做不了主呢?”
抗抗就说:“叔你误会了,大傻也是不针对小慧。我去工商所起执照的时候,人家一再嘱咐了,不能雇人。发现我雇人,人家就不让我干了。”
张顺才就生气说:“一个小小的镇工商所,他管的着咱们厂的事儿吗?咱们比他们级别高多了。再说小慧来帮你,就咱们自己知道,咱们自己不说,他们咋能知道呢?”
抗抗就笑笑说:“那可不一定。上一回工商所过来查我,就是咱们这里有举报的。幸亏我这种情况合法,要不然,连缝纫机都给没收了。”
张顺才就生气说:“这是谁呀,这么混蛋?”
抗抗就又笑一下说:“谁举报我,张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啊?”
张顺才就坦承说:“我是真不知道。哎,抗抗,你别不是怀疑是叔干的吧?叔是那种人吗?”
抗抗说:“你要不知道,回家问问你们张建军呀。他巴不得我干不成呢,我还敢收留小慧?我这不是傻子么?成心给他制造机会,让他举报我啊?”
张顺才就问:“上回真是建军干的?”
抗抗说:“是不是你回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张顺才恨恨说:“我回去收拾这个小兔崽子!”接着就说,“不过抗抗这回你放心,他绝对不敢坏事。他要是敢再瞎胡闹,我揍他!”
抗抗就轻“哼”一声说:“我可不敢拿着我的饭碗冒险。张叔你那么大的厂级干部,给小慧找个工作还困难吗,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呀?”
张顺才干笑笑说:“抗抗,这个你不明白呀。我给别人找事儿干倒是不难,可小慧是我儿媳妇呀。我给她找工作,就是以权谋私。群众的眼睛雪亮呀,叔不能犯错误不是?再说我能给她找啥工作?咱们厂里用临时工的地方,就是修建科那里搬砖、和泥、垒墙,小慧不是吃苦的孩子,她根本就干不来。”
抗抗就反对说:“谁说小慧不能吃苦?小慧可能干了,邻里邻居的,我们又不是看不见。早上在那么远的农村里住着,还得早早赶过来给张叔你们做饭,洗衣服、扫院子,一天就看不见她有闲着的时候。”
张顺才就又笑笑说:“那都是轻活,不累。”
抗抗说:“不累?张叔你干干试试?张姨原先不是没干过,你问她累不累?”
张顺才只好说:“抗抗,我跟你说实话,我们就是因为咱们两家挨着,她在你这里干,两下里都不耽误,你张姨才愿意她出来干嘛。你就给张叔个面子,成不成?”
抗抗说:“不是我不给张叔你面子,我也是怕丢饭碗啊。”
张顺才就说:“这么着,我给你立个字据行不行?就说小慧到你这里干,是处于邻居的情谊,白来给你帮忙。要是有人举报你,这个字据就是证明。”
抗抗就想想说:“要是这么着,我倒是敢收小慧了。不过,还是得等大傻下午下了班回来,他点头了才行。”
张顺才就问:“不是,你怎么这么爱听大傻的呢?你不就是借他这个房子干活吗?要这样说起来,这房子是我给房产科打的招呼,房产科才答应给你用的。严格说,这房子已经跟大傻没啥关系了。你要听的话,应该听我的才对嘛。”
抗抗说:“张叔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能干起这个生意来,都是大傻在帮我呢。你看我干活用的这些工具,缝纫机、熨斗、熨衣板、衣裳架,哪一样不是大傻弄来的?要按照过去的规矩,他才是出资的老板,我才是干活的呢。我不听他的听谁的呀?”
张顺才就微微一笑说:“抗抗,也不是我说你,你要是早想得开,给我家当媳妇,你早就进厂当工人了。就是你现在回头都不晚。建国和你是同学,你们过去还经常在一块玩。你要是肯跟建国,还是有机会,也用不着自己受这个罪。”
抗抗说:“张叔,我妈说,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觉得我妈说的很对。我没有当工人的命,可我有志气。干这个,我觉得挺好,没啥丢人的。”
张顺才就挥挥手说:“好好好,这个咱就不说了。大傻回来,你问问他,给我个准信儿。”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他是没脸在这里呆着了。俩儿子没一个争气的,人家抗抗正眼都不愿意瞧,给抗抗说这个,纯粹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