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 孟允棠抱着双膝,双眼无神地靠墙蹲着。 穗安与禾善面面相觑,将狱卒送的饭菜都端到她跟前, 低声劝道:“娘子,不管如, 把肚子填饱吧。我看狱卒送的菜都是你爱吃的,事情未必么坏。” 孟允棠过神,看看摆在她面前的些菜, 从上午饿到现在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 她并没绝食的想法, 她遇到的事情不多,但她本能地知道,不管遇着什么事,人只活着才希望。 更况穗安与禾善是陪着她饿到现在的, 人的肚子也在叫, 她若不动筷子,她俩是不会吃的。 “嗯, 你们俩也吃。”孟允棠从穗安手接过筷子。 三人正准备开吃,忽然到一阵窸窸窣窣不太寻常的动静, 循声四顾, 发现牢房里竟然一只老鼠,之前不知躲在处, 被食物的香一勾, 就现了身。 三人吓得尖叫,禾善大着胆子拿手里的筷子去砸它,老鼠竟也没遁走, 还在牢房地面上乱蹿。 这时铁门上链条声响,鹿闻笙闯进门, 问抱在一处惊慌失措的三人:“发生事?” “老鼠!”禾善指着角落里道。 鹿闻笙定睛一瞧,从腰间摸出一只飞刀,随手一甩,便将只鼠钉死在地上,对三人道:“莫怕,没事了。” 孟允棠一直绷得紧紧的心弦经此一吓,又崩溃了,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碍于鹿闻笙在,才强忍着没哭出声。 个丫鬟见状,也是悲从心,跟着落泪。 鹿闻笙本该等她们主仆三人稍稍冷静下再说话,但天色已晚,阿郎随时会过,他实在是没多余的时间可供浪费,便开口道:“孟小娘子,哭解决不了问题。你阿爷阿娘还贺大娘子在离开前都曾阿郎讨要你,他们都知道是阿郎把你给藏起了,但是阿郎不交人,他们没办法。你在此惊惧不已,他们在家,想必也是心如油煎。” “你既知晓,为就不能劝你家阿郎放了我家娘子。”禾善抹一把眼泪,指责道。 鹿闻笙道:“某不过阿郎下属,资格替主人做主?若能,你不劝你家娘子不要惹怒我家阿郎呢?你若做到了,你家娘子此刻想必正开开心心地与她爷娘在家里一道用饭,而不是在此受老鼠惊吓。” 禾善哑口无言。 鹿闻笙又对孟允棠道:“孟小娘子,阿郎他如此行事,确实不妥。但某无可奈,你爷娘也一样。你想要出去,唯自救一途。” 孟允棠抽抽噎噎:“如、自救?” 鹿闻笙不答反问:“小娘子可知,自为会落得这般境地?” 孟允棠道:“因为我冒犯他……” 鹿闻笙不置可否,而是话锋一转,道:“某与阿郎七年前就相识了,时贺家还未平反,阿郎与某一样,罪臣之后出身,都是军队最底层的士兵,每逢战事,第一波被派出去冲锋送死的种。 “一次突厥犯边,我们被当时的主将派出去破对方的骑兵阵。一千人冲锋,最后只活下十七个。某与阿郎都受了重伤,躺在突厥士兵的尸体旁等死。某感叹这一辈子英年早逝,连媳妇都没得及娶。阿郎闻言很是得意,将手上血擦了擦,从怀掏出个用油纸包裹得好好的荷包,丝绸质地,月白色的,说,是他媳妇绣给他的。 “某说‘你媳妇挺个性,给你荷包上绣一条虫’,他骂我眼瞎,说明明是一条龙。荷包右下角绣着一朵粉粉的小花,某是粗人,不识得是什么花,阿郎说,是海棠花。从时起,某才注意到,阿郎经常将个荷包拿出默默端详,或死里逃生后,或夜深人静时。” 孟允棠仰着脸,泪光凝在眼眶里,完全呆住了。 “孟小娘子,某之所以选择跟随阿郎,刀山火海也绝不后悔,是因为,这么多年,无论面对人,等境遇,种选择,阿郎他,从就没犯过错。感情用事这四个字,我从都未曾想过会出现在阿郎身上。然而到长安,我才明白人为总爱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阿郎他,也趟不过这一关。” 说到此处,鹿闻笙停顿了一下,握了握双拳,看着低下头去的孟允棠,再次道:“孟小娘子,我知道在此事你是全然无辜的,就算阿郎再喜欢你,也没逼着你去喜欢他的道理。但如果……如果你对阿郎也一点点喜欢,请你不要被他今日的举动吓到,须知对他这样一个一贯冷静理智的人说,若不是伤心失望到极处,是绝不会做出这等损人不利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