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摊主手脚麻利的攥住铜钱,喜道:“这位客官,着实用不了这么多,顶破天了数十钱就能买条青鱼,保你膘肥体壮,入口即化!”
“剩下的赏你了。”张玉清啪一声打开折扇,风姿傲人道。
众人见他气度不凡,皆是大声称好。
摊主的妻子打了斛酒,又操持好各类配鱼脍的下酒菜,用木盘盛了,放在张玉清面前。
他吃了口酒,又品尝了下摊主的手艺,果然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不愧是生鱼片的起源,除了寄生虫多了些,什么都好。
张玉清没做声,悄无声息的在入口瞬间灭杀排斥出了鱼肉体内的所有寄生虫,用完了这份鱼生。
吹着汴河的晚风,饮着浑浊的温酒,张玉清着实体会了一番汴京的醉人气息。
接着,他就将心思放到正事当中来,侧耳听起旁人的闲谈叙述。
“听说了么,官家要在溪山办水陆法会一事,被相公们驳回了。”
“此事牵连颇深,据传宫中好几个嫔妃因为此事……”
“嘘,你怎么动辄就拐着弯的讲些后宫私事,不想活了?”
“哎,老毛病老毛病了。不过这事的确闹得很大,据说八贤王跟匆匆回京的包龙图狠狠吵了一架,宰执那边也很硬气,死活不允官家要摆驾溪山一事通过。”
近日以来要论汴京城中何事闹得最热,必然是那来去惊鸿的长生上仙一事。
一会儿城中流传上仙乃是受天庭贬谪降入尘世,一会儿又说仙人于此世重开道统,凡人若有幸分一杯羹,可随仙人登天而去。
一会儿又爆出了当今天子生命垂危,仙人亲赴地府与阎君坐谈三日才使他还魂,因为此事,官家投入了仙人麾下,立誓愿做真仙座下一童子,不愿为大宋一帝君。
宰相们都气疯了,事儿闹得挺大,皇后苦劝三日官家才肯吃饭,说要活活饿死羽化登仙而去。
众人胡侃闲聊,却没人聊到那一批真个身俱仙缘得真仙亲手种下道统之人的事情,张玉清顿时敏锐的察觉到,纰漏估计就是出在了这里。
不知何种原因,八贤王那批人,没有按照他的指示去重开真仙道统。
也就是说,现在汴梁城的百姓虽然大多都知晓了这位长生上仙的存在,但却连一个虔诚供奉的地方都找不到。
时间长了,官面上又不知何种缘故转变了风向,对他这位真仙采取了听而不闻的态度。
一时间,民间的信众数量自然就衰退了。
生鱼脍摊前的众人吃吃喝喝,闲聊雅致,却没有一人发觉到那位出手阔绰的书生何时离开了。
溪山,长生观。
吕梁穿着绫罗绸缎制成的霓裳道衣,内衬是亲肤材质量身定做的暗纹贴衣,绮罗珠履,华裾鹤氅,缓带轻裘,俨然一派名教掌门人的风度。
他座下四名道童也改头换面,道巾、冠、褐、裙、帔等等样式齐全,皆是上好的细作面料,任选一件也价值不菲,起码小二十贯的价钱,相当于以前长生观一整个月的用度。
观中正殿以前供奉的神仙塑像早被挪到了偏殿之中,换成了数名远近闻名的泥匠连夜赶制出来的‘玉清太元长生仙尊’的金身。
“仙尊啊仙尊,弟子虔诚祈问:为何自官家苏醒那日起,仙尊就不再回复弟子等人的祈求了,现如今朝廷里那些官员都欺负到您道统唯一传人我吕梁本人头上来了。”
他燃起贡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心酸。
“现如今他们不准陛下出宫,亦不准我等大肆宣扬仙尊您的事迹,吾夜不能寐啊仙尊!”
“望仙尊早日发下法旨,为弟子指示明路,来日必将再塑纯金法身,弘扬仙尊称号于世!”
他口中念念有词,毕恭毕敬地将三炷香插在贡桌台前的香炉中。
“尔等一同祈福,以求仙尊感应。”他严肃的瞥了眼自己的弟子,随后鼻孔朝天的望了望挤满了正殿与外堂只求跪拜仙尊的百姓,点点头正欲开口叫来一个善信聊聊扩建长生观的事宜,却冷不丁听到整座大殿中忽地炸响一个威严至极的声音。
“吕梁!!!”
仙尊充满怒气的厉喝响彻长生观大殿,众多正在虔诚祈福的百姓皆是又惊又喜,满脸狂热的抬起头来,注视向那尊泥塑的长生上仙金身。
“仙尊显灵了……显灵了!”
人群里,不少老弱妇孺颤颤巍巍的低声道,随后发疯般的猛磕响头大声悲泣道:“救苦救难的长生仙尊,老朽祈求您的庇佑,请赐吾等病痛除身不受疾病侵扰吧……”
一时间,磕头的声音不绝于耳。
吕梁却顾不上他们,他已陷入一个极为古怪的幻境之中。
身躯如山岳般庞大的仙尊屹立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厉声喝问他为何没能在凡世传播真仙道统。
受此一激,浑浑噩噩之中吕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