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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下的礼制中,这份献给土地神的祭品要在此时依然按照天子、宗亲大臣、庶民的顺序分享。

就连被宫人抱着的李弘也被分到了一块。

武清月歪着脑袋朝那头看了一眼,努力说服自己,这种不算正经用餐的情况就不必羡慕了。

反正也不太好吃。

肯定是这样。

与其去在意这个,还不如看另一处的热闹。

恰在祭品瓜分完毕的同时,自远处忽然走来了个人!

在场之人大多聚集在了一处,那单独出来的一个便显得格外醒目。

而那位来客不是别人,正是在此前就消失不见的——

韩王李元嘉!

“这家伙怎么缺席了方才的活动,现在才出现?”同在此地的邓王李元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和他同辈的这位兄弟之前一直是失踪状态。

然而他刚打算去问问李元嘉是什么情况,就被同在此地的赵王李福给拉住了。

李福眉头一皱,“皇叔,先莫要过去,你看他手里。”

李元裕定睛看去,发觉李元嘉的手中还托着一张画卷,不像是个寻常情况。

作为李唐皇室之中的“长辈”,李元裕还是有点眼力的,连忙刹住了脚。

他狐疑问道:“你说他这是玩的什么花样?”

李福不知道,给不出一个答案。

他只知道,虽看不清那画卷之上绘制了何种图景,但李元嘉脚步稳健,神态从容,分明是一派有备而来的样子。

若是此刻还有人觉得他这缺席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便不配在这朝堂上混了。

有此等想法的不止李福一个。

偏偏陛下都未曾说出制止他靠近的话来,其余人等也都只能按捺不动,朝着李元嘉的方向看了过去。

且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好了。

顶着周遭越发密集的视线,韩王李元嘉心中苦笑,却不敢在脸上表露出分毫。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今日这一番举动,真是出了大风头。

但相比于荆王李元景的结局,此刻的这一出又着实有其必要。

他不想死,也不想王妃死,那就只能找个“靠山”!

而当日他自小公主手中的草编绳结之中得到了启发,当即意识到,籍田礼——

极有可能是他在陛下和长孙无忌之间做出立场抉择的最佳时机!

所以他在令随从前去雇佣人手的同时,自己也去向陛下“问安”去了。

事实证明他没有做错。

这投诚之举显然正中陛下的胃口。

李治非但没有做出拦阻,反而又给他提出了几条建议,便成了今日众人所见的这个样子。

那些安插在队列之中的孩童与少年人,都是李元嘉令人谈妥了配合的价码出现在此地的,也经过了陛下的批准。

但那绝不是他要给岐州司马等官吏没事找事,而是要送他们,也送自己一份功劳!

在他心中的种种思绪急转之间,他已行到了李治的面前。

随后,众人只见他跪地行礼,双手将手中的画卷托举而起,正呈现在了他们这位陛下的面前。

这位韩王本也不过三十来岁,这两日休养妥当后的精气神,让他看起来实有一番清隽风骨。

浩荡春风吹起了他的衣袖,也将他手中画卷吹得作响。

簌簌声中,只听得韩王音色清正:“陛下亲耕,与民共勉,群臣相随,长幼咸集,此为尊天命、行人伦之道。”

“臣感念陛下率为民表之威,谨以籍田礼入画,以祝今岁丰收!”

众人并未看错,那还真是一幅画!

韩王擅长作画,尤擅动景,但没人想到他会将本事用在这个场合。

这张展开的画卷之上,勾勒出的正是一派春耕景象。

四野景物许是早先一步绘制完成的,墨迹早已干透,到了籍田礼成,中央的留白也被尽数填补。

于是,为祭礼而汇聚之人,都以异常生动的笔触被刻画在其上。

这张画,纵然比不得数月呕心沥血之作,却也着实是一张精心所绘的成品!

形形色色映目,连李治都忍不住朝前走出了一步。

只见那画卷之上——

天子举樽祭地,虽面目模糊,却意兴飞扬。

昭仪伴驾,仪态端方,似在举目远望。

众臣或是指地商议,或是瓜分三牲,或是接下今年春耕新诏。

参与籍田的百姓更是不吝墨笔地画在其中,身在其中的幼童与少年人,竟是凭空为这一幕场景增添了几分春日生机。

而到了画面的边角,还有个被抱在怀中的幼童摇动着草编锄头。

……

眼见画中景象,人群之中有一瞬的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知在何处传出一声感慨“好画啊……”

……

真是好画!还是一张放在了合适时机与场地的好画。

稍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不难看出这一点。

若将其放在长安街头,不过市井鲜活而已,可放在此地,便成了点睛之笔。

那么与其说是好画,倒不如说是——

好一个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