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昏中走来的那人,男生女相,媚眼如丝,声音更是百转柔肠,柔声问道:“班主,天凉了,你这么还一个人在这儿。”
李老头把旱烟枪往地上杵了杵,把里面的烟灰倒了出来,干咳两声,缓缓道:“心里烦躁的很,老头子我在这儿坐一会儿。”
“小郎他们人呢?”男子手里提着一个涂满红木漆的食盒,声音清脆,柔美无比,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充满了女子特有的柔媚音感。
“在里面唱戏呢。”李老头用手指了指梨园春里面。
“那我先进去看看他们。”男子微笑着,就要往梨园春里面走。
刚走了两步,李班主的声音却又从身后传来,饱含歉意:“李晚晚,你在哪里过得如何?”
名为李晚晚的男子,身形一滞,脸上的表情僵硬,不过还是笑着回答:“也就那样,秦王待我是极好的,班主不用担心。”
“去吧,去吧。小郎他们这几个孩子,一天不见你都想得紧,也不知道是馋你带来的吃食。还是真的想你。”
李晚晚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不管这些,只要他们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心里还记得我这个哥哥就行。”
李老头闻言默不作声,等李晚晚走进梨园春以后,才微微叹了口气,他看着这孩子从小长大,哪里不知道他心气高着呢,现如今成了人家的禁娈。心里不知道有多受煎熬,上次还听小郎说他的手上有一条巴掌长的刀痕。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弄得,还是那个表面上看起来如春风一样和煦的秦王。
有了这些烦恼,李老头抽的旱烟是一根接着一根,在黄昏的退去下,显的是那样的孤寂与无助。
李晚晚走进梨园春,一路七拐八杠,走过一座座假山楼阁,来到了戏台子这里,几名戏子正在台上唱着《兰陵王破阵曲》唱法算不上一流,但唱功了得,看得出来平时下了不少的功夫。。
可惜任凭他们在台上唱的如何卖力,台下的听众不过两三孩童罢了。
那些孩子一看到李晚晚来到了梨园春,清瘦的脸庞,上面两个小小的眼睛流露出惊喜的模样,也不再看戏了,纷纷围到李晚晚的身旁,喊着:“晚晚,哥哥。晚晚哥哥,你又来了,我们好想你啊。”
李晚晚被孩子们簇拥着,他们都是梨园春收留的孤儿,一干人坐在台下摆好的桌椅旁,李晚晚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儿,顿时就弥漫了整个梨园春,孩子们死死的盯着里面放着的烤鸭、茴香豆、小炒菜,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但都不敢伸手去拿。
李班主教过他们的,其中一个年岁稍长的男孩,从烤鸭上扯下鸭腿,递在李晚晚的面前,笑容纯净无暇,“晚晚哥哥,你先吃。”
李晚晚愣了愣,以往他带来吃食,这些孩子都是争抢不已,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转了性子,只是摇头笑了笑,“哥哥吃过了,你们吃吧。”
“不行,晚晚哥哥不吃,我们就不吃。”
“对。”其他孩童纷纷附和,态度十分坚决。
李晚晚见推辞不过,只好在鸭腿上小小的咬下了一口,细细品尝着,开心的笑道:“哥哥已经吃了,味道很不错哦,你们也快吃。”
“嗯嗯。”
见李晚晚吃过第一口后,孩子们才对食盒里的各种菜肴动手,不过是先拿出了几个空盘子将每道菜肴都留下了一半,毕竟台上唱戏的师傅们还有坐在门外的李班主都还没有吃东西呢。
梨园春有个规矩,戏一旦开始唱了,不管台下有没有人,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戏都要唱完才算是好彩头。
李晚晚坐在椅子上,看着台上以前的师兄师妹们唱着戏曲,耳边传来孩子们欢快的笑声,不由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一阵幸福,曾几何时,他也如同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只是时间改变了太多,现在的他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属于那个身份尊贵的秦王。
在梨园春的街坊邻居眼中,李晚晚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仅在唱戏的时候被偶然路过的秦王看上了,还每日里穿金戴银富贵逼人,哪怕是作为做为伶人被圈禁在秦王府。
也是让人羡慕不已,毕竟这个世道能够吃饱饭不比什么都强吗?
想到这儿,李晚晚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其中滋味怕就只有他自己能够明白了。
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感,都在告诉他,自己的生活并不像其它人所看到的那样美好,更加难熬的是心灵上的煎熬,他不止一次想过结束这肮脏不堪的一生。
可是一想到梨园春,一想到这些流落街头的孤儿,他只有咬牙告诉自己,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只是这些孩童怎么办?祖师奶奶留下的梨园春又该怎么办?他得活下去,为他们求一条往后的生路。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已经下山了,夜色的帷幕从天际边拉来,将神京城笼罩在柔和的月光之下,台上一曲唱罢,李晚晚起身向师兄师姐们点了点头,便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