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云师太?”
皇帝似思索的垂眸低语了一声, 微敛的眸中暗色笼罩。
皇帝对太后信赖的净云师太又如何会没有印象,当年先帝在他和静妃生的二皇子之间犹豫,该将大位交予谁, 教谁真正的帝王心术,为此, 先帝专门设立了一系列的考验
就在他通过考验, 先帝将他叫进御书房, 打算先传授他帝王之术再封他太子之位时,才将二十就被号称小仙姑, 传闻有通天批命本事的净云师太一句, 潜龙在渊,除障可登极的批语, 却让先帝忌惮上了他。
虽然最后先帝仍是封了才将十四的他为太子,却是听之任之, 反而时常将已经被封为怀王的二皇子叫去御书房,私下开课。
可惜这些得太后都不知道, 她已经被先帝有意放给她的偶尔批注奏章,参与政事的莫大恩宠喜得昏了头脑。
她不知道,若非他当年听从已故的顾太傅, 他的老师的话, 有意藏拙,特地装扮令人散出他放浪形骸又窝囊的名声,他根本活不到成年,更别提熬到怀王意外去世了。
他登极后, 倒是想过借事处置掉净云,只是若直接以净云师太名不副实为由,无疑是在揭他自己的短, 推翻他天命所归的批命,加上太后对她越发推崇,他当时还不知自己身份,一直以为太后就是他亲生母亲,对太后多有敬重,最终他放过了净云。
这些年,净云也收敛许多,不轻易批命,出现得也少,大都是外出为人治病或解梦,他也就没再过问。
只是如今的太后是想作何?
用相同手段将成王扶持上位?
皇帝手指捻紧念珠,指尖隐隐泛出月牙白。
这时太后微利的声音又响起了,她提醒皇帝道:“皇帝应该不会忘记这事,就是当年她的一句批语,先帝才同意前朝劝谏,立了你为太子。”
“嗯,记得,”皇帝抬起眸,视线转向太后,一双眼不带丝毫温度:“太后为何突然提及此人。”
太后见皇帝算得冷的神色,她神情微顿,思索一瞬,明白是皇帝想岔后,她心头微动,有一瞬,她想,不若更改今日谋划,先将成王推上位再筹谋别的,但念及如今已经箭在弦上,她也没提前和净云打好招呼,便只能遗憾的止了念头,淡声道:“前两日,哀家又收到她的一纸批命。”
当年净云师太为还未被立成太子的皇帝批命一事,在场的老臣几乎都知道,听到太后说的,他们几乎和皇帝想的一样,以为太后今日在替成王谋算了。
一时间,在场的大臣都相继在交换着眼神,有些欣喜,有些担忧,总之神情都没有安然的,便是成王魏暨都下意识攥紧了手,也不知是在为他什么都不知情,还是为即将发生的事。
宋蓁听后却是眼皮陡然跳个不停,心没来由的慌乱起来,她下意识朝陆慎看去,陆慎却是全然没反应,见宋蓁投来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安,他手一动,握住了她的手,无声的安抚着她。
宋蓁细软微凉的手被他宽厚温热的大掌握在手中,心头渐渐镇定下来,她手指微动,轻勾了勾他的掌心以示知道后,就抬起眼,准备去看情况,却正好对上宋菱朝她投来的意味深长却明显不怀好意的目光。
宋蓁眸光微顿,见周围再没人注意她这边,她直接朝宋菱翻了个白眼,就移开了眼。
“噢?是什么批命?”皇帝手指狠捻下一颗念珠,不动声色的问道。
太后见到皇帝神色紧张的样子,眼里微划过讽刺,想到接下来的事,也会让皇帝惹一身腥,她心里更为畅快,就要说话,这时却有宫人匆匆来禀:“陛下,大长公主到,说是有要事禀奏。”
大长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大魏唯一一位没被外嫁番邦联姻的公主,皇帝幼时也多得这位长姐照顾,皇帝对她素来尊重。
今日本是特地为她留了位,谁知又收到她有要事要查的事,皇帝想到前段时日大长公主连夜进宫带给他的消息,以为是他拜托她的事有了些许眉目,便同意下来。
未成想现在又突然听到大长公主求见,皇帝心念一动,他赶紧道:“快请大长公主进来。”
太后见状,尤为不悦,对突然冒出来坏了她事的大长公主尤为不悦,她就要说话,这时皇帝又在吩咐何德胜去给大长公主准备位置了,她只能先压下了自己待要说出的话,眸中含怒未发。
宋蓁也是这会儿才发现第一个位置距离皇帝他们正座的位置相隔挺远,足够添两张桌,且不是矮桌,而是皇帝和太后贵妃她们一致的长桌,软榻。
果然,没一会儿,宫人就搬来了长桌,软凳,在左侧安放好了。
这时,大长公主也到了,她手上捏着一根白玉鸠杖,却并没有拄在地上,而是稳稳的横拿在手里。
大长公主看起来略显老态,看着年纪似乎比太后还大,满头的银丝,人也比较瘦弱,一张骨相皎好的脸上布满了细纹,经常皱眉的缘故,她额间的印痕尤为明显严重,隐隐呈山字型,但她腰背却依然挺得直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