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来无需说出来。 其实纵然他不说,谁又知道呢? 谁也不知道,贾珠和那个老道士的谈话到底是怎么样。只要贾珠说,那个老道的法术奇特,甚至将贾珠给控制住了,让他被迫同意此事,连王良也被蛊惑了云云,如此也就能把贾珠的风险给撇开。 他如此说,便是将自己又重新放在了台前,交由康煦帝审判。 “阿珠,这赌性,倒是大了些。”康煦帝淡淡笑道,“不过,却是赌得好。” 贾珠低头,“万岁爷,臣如此莽撞,该罚才是。” “这药有用,又真的救下了太子,让他免于中毒死去。而决定此事的人,又是你,也相当于,你也救了太子。”康煦帝缓缓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朕怎可能罚你?” 康煦帝对于那一夜的事情很是好奇,又仔细问了好几遍,方才心满意足地停下,吩咐贾珠在毓庆宫好好休息,不着急回去后,这才带着梁九功等人离开。 缓步走在宫道上,梁九功低声说道:“万岁爷,贾大人说的话,怕是有不真不实之处。” “你说说看?” 康煦帝饶有趣味地说道。 “王良说过,他曾经看到贾大人和那个老道说过什么一命换一命的说法,可是刚才在贾大人的描述里,却是一句也没有提及到。这岂非奇怪?” “为何奇怪?”康煦帝笑吟吟地说道,“要么,是那一夜王良紧张,所以将口型给看错了。要么,是的确有这么一件事,但是阿珠不想说。” 康煦帝看向梁九功,“他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梁九功一时迷惑,不知皇帝怎会如此轻轻放过。可转念一想,他又突然明了康煦帝的想法……不管是与不是,如果是……那贾珠的做法,也是为了挽救太子,这纯然只有好处的事,最起码对眼下的康煦帝来说,并不是值得追究的事。 贾珠的奇怪,还有那个老道,其实都可以当做是一件事。 贾珠自打成为了太子伴读,他身边出现的事,每一桩一件,都会被康煦帝所知。 在他的身上,是再难找出来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反倒是那个老道,且不说他原本就是康煦帝的目标之一,再加上这件事上他所展现出来的善意,令康煦帝不免又多了几分揣测。 两相选择之下,康煦帝自然会优先于老道。 至于阿珠…… 那多少还算是自己人。 … 毓庆宫内,贾珠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还没尴尬地捂住鼻子,就已经被人七手八脚地披上外裳,又带到屋内,按在炭盆边上。 贾珠:“这个时节,就将这东西翻出来,是不是太早了些?”他迟疑地看着身边那炭盆。 王良说道:“只要是需要的东西,哪里管它到底是什么时节,只要能让大人舒适就是最好的。” 贾珠顿了顿,他的确是有些冷了。 他吃着热茶,又看着自己膝盖上盖着的毯子,犹豫了一会,方才看向王良,“那一日,你可曾和皇上提及……” 王良立刻意识到贾珠说了什么,就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奴才将大人的怀疑告知了梁爷爷,他说他知道了。” 贾珠颔首,梁九功是个聪明的,不至于会将他特地告知的线索给放过。 王良:“只是……大人,朔方先生,他不是你从前的启蒙先生吗?大人是怎么猜到他的身份有问题的?” 贾珠吃了口热茶暖暖身子,叹息着说道:“其实我不确定,他的身份是否有异。” 朔方先生和贾政的关系很好,当初离开贾府时,贾政是非常不舍的。几年后,朔方先生重新回到京城,贾政还经常抽/出时间和朔方先生吃酒,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礼遇。 而他与贾珠之间更有师徒之谊,平时往来的书信也是不少。 “如果他不来县衙,没有说出那番话,我或许还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贾珠喃喃着说道,“许是看到那些人迟迟没有离开,所以,有些心急了吧?” 贾政是不可能会将家丑外扬的。 哪怕他喝得烂醉,胡言乱语,也不会。这就是他的父亲,贾珠在他的身边那么多年,知道他的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贾政将自己,将贾府的利益放在前头。如他那样看重声名的酸儒,哪怕是背地里吵得再是厉害,都不可能会自己主动捅破。 如果朔方先生还是府上的清客,那或许还有可能。 然自打他去了北静王府,那纵然北静王和贾府的关系匪浅,可是这两者还是有差距的。 那天,朔方先生将话说得含糊不清,贾珠一时不察,然将他送走后,却是临时起意,问过了下人,今日白天时,朔方先生曾去过的地方。 下人列出来的地方,不及包括县衙的牢房,也包括贾珠的住处。 尽管朔方先生只是在外头走了走,并没有真的进去,可是贾珠那一刻却是蓦然升起了一种背后发凉的感觉,而后命人在朔方先生去过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在贾珠的床铺底下发现了一点东西。 是朔方先生放的,还是其他人放的,已经不重要了。 朔方先生的确身有古怪。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5 /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