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午梦千山,窗阴一箭(四)……(5 / 6)

准备。”

“师叔要准备什么?”

“封剑——”

云摇眸含煞意,冷然望向极东:“众仙盟,天山之巅。”

一日之后。

奈何剑在那座被人一剑威赫、引万剑俯首的众仙盟山巅,以一声清唳传遍仙域,宣告乾门之首、仙域第一人云摇,将于今日子夜入山闭关。

神剑“奈何”自此封于天山之巅。

此后三百年都将这事传为美谈。

而世人不知的是。

封剑当日,于天山巅顶,这位天下第一人在一众敢怒不敢言的众仙盟长老间,除了一柄威赫仙域的长剑外,还留下来了一席话——

“奈何剑下,斩魔三千。不惮再添。”

“我闭关后,广迎天下魑魅魍魉到乾门造次,且待来日,看谁以满门接我破关第一剑?”

-

是夜。

乾门,天悬峰。

天悬峰的峰顶是片被一剑削平了的山石,切面光滑,像是一脚不慎,就能从这峰顶滑入万丈深渊里。

宗门内曾传闻,这是当年乾门七杰中最严厉的四师兄杜锦,以他从不离身的一柄玄铁戒尺,一尺子给调皮捣蛋的小师妹云摇的山头削成了这样。

那时候宗门里总议论,也不知道小师叔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把四师叔气成那样。

再后来,宗门里就没人传了。

那一代人几乎全都死在了那场仙魔之战里。

“……这一杯,就敬——我最温柔可爱的四师兄!”

慕寒渊拾级而上,到达峰顶时,看见的就是醉得对月提壶的云摇。

他垂了眼帘,走过去,一抬手腕,便将带上来的狐裘大氅盖在她只穿了件薄裙的身上。

云摇回眸,笑吟吟地一把攥住了少年要撤开的手腕:“咦,这位小师弟,你长得好眼熟啊?”

慕寒渊眼神微动,但并未看她,只轻言得似乎习惯也无奈:“师尊,你喝多了。”

“嘘……小点声!别让太一老头听见!……什么喝多了,我这是修炼,这是灵力所化的琼浆玉液,才不是酒!”

“是,师尊说的对。”

慕寒渊随她握着,他垂着眸,凌厉微曲的指骨缓慢抚过,将大氅露出的她裙角掩好。

到整理过女子松散凌乱的长垂青丝,用她最常用的缀着不知名小花的发带束起,慕寒渊像是沉湎方醒,此刻才察觉,身前的女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忽没了动静。

他眼帘垂扫,向下望去。

却对上一双倒仰着望他的,浅色盈盈的眼睛。

慕寒渊刚要开口。

“不许死。”

他忽听得她喃喃,不由怔然:“什么…?”

脱去了她平日一身倦懒或是不正经,也或是凌人气度,此刻持有那副十七八岁模样的人就仰在月下,像只是个不经世事的醉酒少女。

她慢慢眨了下眼睛,举高了手,像要摸他长翘的眼睫:“不要死……至少,不要再死在我前面了。”

慕寒渊怔在那儿,竟是一直到她的指尖慢慢触上他柔软的睫尾,像是要点到那颗淡色的小痣上。

慕寒渊蓦地回神,一瞬竟似神色狰狞。

“师尊!”

“?”

一句惊声,云摇兀地从醉意里回过清明。

她立刻心虚得想把手缩回来。

可惜她之前就发现了,在慕寒渊七情光团的记忆里,想做违逆他原本记忆中的事,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慕寒渊不退还好,这一退,立刻就勾起了云摇眉心封印的那簇邪焰。

约是隐忍数日后的骤然爆发,云摇一时不备,被那滚烫至极的邪焰游走全身,几乎将所有筋脉经络烫了一遍——青石上的红衣女子登时面红如绯。

云摇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的。

慕寒渊似乎察觉她有异,仍持着那段距离,但哑声问道:“师尊?”

“停!”云摇运气,面色一变,“就站那儿,别过来。”

“为何?”

“我……”

云摇咬牙。

她总不能说,被眉心邪焰和他体内丝络之间的牵引力所累,她现在只想把他扒个干净吧?!

“无、事。”

云摇在忍得咬碎牙前,飞快判断了下:要走石阶下峰顶,哪一条也得先经过慕寒渊。

沉思三息。

云摇转身从峰头上跳下去了。

“为师闭关去了了了了——你好好修炼炼炼炼——”

袅袅回音,长荡于天悬峰前。

少年不自觉便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过,又拂落了辊着银线的宽袍广袖。

他像是有些憾然,垂眸,望着自己渐渐透明而淡去的身影:“到这就要结束了啊。”

“但没关系。”

“师尊,我们终究还会在真正的现世里相见……”

他轻缓勾唇,笑了起来,抬头望向女子红裙消失的山崖绝壁,他漆眸里如晦墨海,沧波万顷,滔滔覆天。

那人声音渐渐沉哑。

“……相信我。到那一天前,我不会让你等太久了,师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