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梦千山,窗阴一箭(一)(2 / 4)

,他垂回眸。

“我提醒过你,朱雀城不可久居。”

“为何?你招惹的人在这里?”

“我没有招惹过任何人,”少年恶鬼声音漠然平稳,“只是所有人都想我死而已。”

云摇笑容微异,可惜不等她再问,那边坐着的终于按捺不住,那长着诡异犄角的魔族起身,比凡人粗壮数倍的臂膀提起两柄硕大的流星锤,大步朝这边走来。

他挂着狰狞嗜血的笑容,丝毫不掩来势汹汹,每一脚踩落,好像都要叫这邀月楼跟着晃上一晃。

几乎同时,云摇和少年恶鬼在的雅座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魔族围住。

楼里歌舞声低了下去。

魁梧小山似的魔族停住,流星锤在身前重重杵地,砸出砖石裂纹。他将目光徐徐挪到云摇身上,继而咧嘴,笑出了一口尖利森冷的牙齿。

“胆子很大啊,在还凤城抢了人还不躲起来,反倒赶着来朱雀城找死?”

云摇歪了歪头,还沾着浆果汁水的手指点向自己鼻尖:“跟我说话?”

魔族笑得更加森寒:“你说呢。”

“哦。”云摇回头,朝旁边招手,“那个堂倌,对,就你,过来过来……你们这儿有人闹事,砸了东西你管不管?”

堂倌在魔族注视下抖如筛糠,愣是一句都没憋出来。

魔族冷笑:“我还以为多大的胆量,这就怕了?没关系,爷爷今日慈悲——你只要把你身旁那只恶鬼断了手筋脚筋,打废了留下,爷爷保你活着走出城门。”

“……看来是砸了也不管啊。”

云摇语气遗憾,眼睛却亮起来了,像笑盈盈的:“那太好了,正巧我穷,赔不起。”

“?”

话声落时。

一声清厉剑鸣骤起,撕碎了满楼的靡靡乐声。

刺眼的银白弧光犹如夜闪,瞬息之内,在楼里旋过一圈,回到鞘中。

众人瞠目,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

“轰——!”

魔族魁梧的身躯砸倒在地。

他脸上犹带着那抹狠厉森然的笑容,只是怒目圆睁,却不剩半分气息,戾白的尖牙转瞬就被涌出的鲜血染成了骇人的紫黑。

满楼死寂。

云摇擦掉指尖上沾着的浆果汁,不紧不慢地抬眼:“爷爷的慈悲恩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给他记到下辈子了。”

楼里惊醒。

“啊啊啊啊啊——”

“朱雀卫左使大人死了!!”

“快!!快传禀城主府!!”

“来人啊……”

盏茶后。

少年恶鬼牵着受惊不小的朱兽,从邀月楼楼外的棚子下走了出来。身后腥臭难闻,大约是楼里死得魔族太多,给这些棚里停着的异兽吓得屎尿横流。

而罪魁祸首,正蹙着眉在不远处的巷角荫凉里整理自己沾了血的红裙。

“噫。”

云摇勾着手指将捏起的裙角撕掉,扔出去:“这些魔族的血臭死了。”

少年停在她身侧:“想我死的人太多,你便是累死了也杀不完。”

云摇闻声回眸。

不知是潋滟日光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她总觉少年眼底望她时起了点不同的情绪。

但要定睛去寻,又找不见了。

云摇不甚在意,翻身骑上异兽:“那太好了。”

“?”

少年难得主动仰脸望她。

“你猜我来魔域是做什么的?”

少年恶鬼似乎不在意她的“来”字,想了想:“杀人?”

所以才会救他,又专来朱雀城转上一遭,要叫魔域人尽皆知。

“不,我来给一个人收尸。”

日光灿烈罩下,笼得人满身烈意,然而女子话声一起,身遭就忽然薄冷至极,几乎叫人喘不上气。

“这个人可怜至极,两百年里他没了师父,师兄,师姐,师弟……满门尽死,如今只剩了一个师妹。”

“十日前,连他自己也死在了两界山,尸体被人带来了魔域。”

“这世上只剩我能给他收尸了。”

“……”

少年恶鬼眼底情绪震荡,片刻后,他回眸。

异兽座上的女子已恢复了她平素懒散倦怠的笑容,此刻见他回身,还朝他笑了,灿烂至极:“——你说,我该不该来?”

她眼底悲恸至极的情绪却藏不住。

少年轻叹,转回去。

满门尽灭,仅存一人。

“原来你是来寻死的。”

-

离了邀月楼几日,云摇发现小怪物没说错,要杀他的人当真是够累死她的——像结成了潮水的蝗虫一般,一波盖过一波,怎么杀都杀不完。

即便奈何剑下斩魔三千,云摇终究还未渡劫成仙,又身在魔域,如一人入汪洋,难免力有不逮。

几日下来,她受了几回伤,累在身上算不得轻。

这是救了他之后的第二件麻烦事。

云摇没想过的是,还会有第三桩——

那是他们离开朱雀城的第五日,入夜前,云摇寻到了一处可以落脚的山洞。而后,少年就在他们相遇以来的一路上,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