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的生活当真让她心生眷恋,却又像是有一柄刀悬在她的头,随手都可能掉下来。
以至于她每每醒来之后看不到秦长殷,她心底的不安就像是止不住一般,扩散至整个心房。
莳七起身之后,又去了文津殿批阅折子。
直至傍晚的之后,她正要起身去看阿芜,却看见秦长殷身边的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身披着麻,头戴着孝。
“陛……陛下……”小厮脸满是泪水。
莳七心底顿时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忍不住斥责道:“慌慌张张,不成体统!究竟是何事!”
难道是秦老夫人死了?
小厮哭得气不接下气:“陛下……将军他没了。”
莳七猛然一怔,整个人像是被置入了极寒之地,手脚冰凉,半晌,她才一脚踹在小厮的身,厉声道:“混账东西!胡言乱语!”
小厮被她踹的一屁股坐在地,还未待他起身,便从模糊的泪眼中看着一向镇定自若的昭宁帝提着裙摆疾步而去。
莳七坐在帝王的御辇中,手指死死的攥着衣袖。
她下意识的一手摸着耳垂的珍珠耳环,一手轻抚着脖颈间的珍珠项链。
这是当年大婚之时,秦长殷亲自帮她戴的。
他眉目含笑的凝着她,眼中有万千的柔情:“这是秦家祖传的,戴之后,你就是我秦家的媳妇了。”
她当时莞尔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替他戴:“这也是我盛家祖传的,戴之后,你就是我盛家的女婿了。”
两人皆从互相的眼眸中看出了款款深情。
他抬眸看见桌的龙凤烛,却见两支燃烧的长短不一样,他便前一口气吹灭了龙凤烛。
旋即转身回到她身边,大掌紧紧地将她的手包裹起来,十指相扣,笑道:“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眼底皆是浓浓的笑意,紧接着念出下一句话。
大婚之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才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没了。
莳七的手死死的攥着珍珠项链,低声喃喃道:“秦长殷,朕不准你死。”
帝王的御辇顺着宫道,踏出宫门,缓缓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莳七从来没觉得这条路这样漫长过,就像跨越山海般漫无边际。
她坐在御辇中,脑海中全是他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行。
“给朕快点!”这段时间就像是将她放在火烤,焦灼的等待着。
御辇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可是莳七的心却偏生惶恐,她怕,她怕是真的。
越临近将军府,莳七恍惚觉得自己听到了哀乐的奏鸣声,唢呐的声音让莳七忍不住颤抖着手掏了掏耳朵。
“假的,他一定是骗我的。”莳七浑身颤抖,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等朕捉住他,定要治他的罪。”
唢呐吹奏的哀乐声越来越响,莳七忍不住抱紧了双臂,耳朵里传来嗡嗡的声音,像是有无数的小飞虫在她耳边扑棱着翅膀。
御辇稳稳地停了下来,随行的宫女前撩起帘子:“陛下,到了。”
莳七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进来的,整个人仿佛魂飞太虚了一般。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身处灵堂,站在了一口棺樽前。
她手脚冰凉,双腿沉重,久久也不敢迈出半步。
周围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人,没有她的吩咐,没有人敢起身。
“秦长殷呢!”莳七双眸通红,半晌才吐出这一句。
一旁跪着的秦长殷母亲孙氏哭得气不接下气:“陛下,长殷就躺在里头。”
莳七像是没听到一样,兀自问道:“这不是他。”
她像是骤然疯了一样,厉声呵斥道:“朕问你,秦长殷呢!”
接到消息赶来的盛远珩看着母亲声嘶力竭的样子,连忙止了泪水前抱住她:“母皇,父亲走了,你节哀。”
莳七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她下意识的抱住了远珩,喉咙哽得难受,“他不要朕了么?”
盛远珩看着她的样子,心疼不已,紧紧的抱着她:“还有珩儿和阿芜呢。”
“对,阿芜。”莳七骤然反应过来,急着找阿芜。
盛远珩连忙拉着她:“阿芜睡了。”
莳七整个人木然的盯着棺樽,里头躺着的男人,明明晌午的时候还拉着她行鱼水之欢,说要给珩儿和阿芜添个弟弟或者mei mei,怎么转眼间就躺在这里了呢!
“他怎么死的?”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面无表情的问。
孙氏哭哭啼啼的将事情的经过说完了。
莳七低垂着双眸,忍不住闷笑出了声,堂堂抚远大将军,竟然骑马摔死了。
宠她入骨的长殷,疼她入骨的长殷,竟然骑马摔死了。
“传傅庆生!”莳七深深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秦长殷的容貌刻在心,然后头也不回的去了偏厅。
傅庆生来的很快,莳七命他彻查秦长殷的死因,傅庆生领命而去。
莳七又回了灵堂,跪在灵前烧纸。
孙氏吓了一跳,前就要扶起她,她是陛下啊!哪能跪长殷呢。
莳七垂着眸烧纸:“朕也是长殷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