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净猛然一怔,就在他恍惚之际,被她猛地一把推开。
“姝丽……”
莳七对他微微一笑,低眸看了看依旧还是橙色光芒的戒指,她不想等了,反正成与不成的几率都难以说清,且便破釜沉舟一回。
她缓缓张开双臂,骤然释放全部的灵气,一瞬间一团刺目的光芒将她包裹其中。
玄净眼底溢满了巨大的惊慌,平生头一回,他难以自持的失态大喊:“姝丽你不要做傻事!”
莳七被灵气托在半空之中,眸光淡然的看着玄净,唇角牵起一丝浅笑:“玄净,我和佛,孰轻孰重?”
玄净嗫嚅着双唇,半晌也没能吐出半个字。
莳七轻笑一声:“我懂了。”
玄净见她神色决绝,心底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的剜着,他近乎哀求的说道:“姝丽我求你,下来。”
莳七没有理他,只是一味的释放灵气,三千年道行的灵气被尽数散出,袭卷得树木枝叶狂舞。
几乎在她散出灵气的一瞬间,他猜到了她的意图。
“你重要!我不要佛了,我只要你!”玄净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这句话,绝望渐渐笼罩着他,他的眼底尽是悲色。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莳七散出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朝不知山的方向而去。
她在恍惚间听到他声嘶力竭喊出的那句话,唇角微微扬,眼底是满足的笑意,她赌对了。
一股强烈的灵气缓缓注入她体内,是神魂。
玄净像疯了似的不停地念着佛咒,他指尖流出一道金光,生生掐断了她灵气的源头,他怔怔地看着掌心那团白色透明的灵光渐渐幻化成一个小狐狸的模样,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他还是迟了。
她散尽三千年道行,他截断的不过是她寥寥无几的妖灵。
透明的小狐狸在他掌心打了个滚,然后蜷缩起来混混沉睡。
“玄净法师。”身后似有一个男声喊他,玄净缓缓回眸,是城隍。
城隍微微一笑道:“姝丽女君散尽三千年道行和不知山签订契约,不知山归还当年的国清寺千人魂灵,我现在正要去通知黑白无常来带他们去转世投胎,您若有什么话,还可对他们一言。”
“不必了。”玄净面无表情的回答。
城隍一愣,却没有再说什么。
玄净小心翼翼的将昏昏沉睡的小狐狸妖灵藏于袖中,而后转身离开。
从前日色慢,岁月静好,可他却没有好好珍惜,从今往后,就让他来守护她吧。
玄净走了太久了,久到他自己也不记得究竟走了多久,他和小狐狸的旅途,他变得碎碎叨叨,总爱和它说从前的事,他还无保留的将自己从前的感觉尽数告诉了它,可它从未回应过,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她的妖灵还在,他要想办法让她重新苏醒。
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他遇到了一个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
老者眉眼含笑的看他:“年轻人,你要去往何方?”
是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德高望重的玄净法师了,行走的日子里,他再未碰过经书,身的僧衣破了便扔了,他现在穿的不过是寻常的长衫。
“不知。”他本不想理睬这个老人,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回答了他。
老者微微一笑道:“老朽知道,你为的是怀里的那个小狐狸。”
玄净有些讶然,他神色激动的问道:“老先生可知如何救她?”
老者叹了口气:“难,她身背负的乃不知山的劫数。”
玄净一听,心下大喜,老者说的是难,却未说不能,他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膝顿时一股寒意袭来,他也顾不得半分:“求老先生指点。”
“也罢,看在你诚心求问,老朽便告诉你,只是这法子诡秘,需付出太多,不知你敢否?”
“只要能让她醒来,便是万劫不复我也甘愿。”
“好!”老者赞许的点了点头。
从那日之后,世间再无如来佛座下弟子律迦叶,他将心亲手挖出献祭给了不知山,然后遵循老者的嘱托,带着小狐狸的妖灵在世间游荡。
那老者曾说,寻得一颗七巧玲珑心,按同理献祭给不知山那日,便是她醒来之时。
代价便是他此后再无七情六欲,便是她醒了,他也只是个活死人,再也没办法去爱她了。
可是为了她,他愿放弃所有,佛将他扔下界,要他体会世间疾苦,以己渡尽天下人,可佛却独独渡不了他,更将她排离在外。
为何,只因她是妖麽
纵然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他也要她醒过来。
他微微低眸,看着掌心的那对珍珠耳环和珍珠项链,不由兀自苦笑。
这是他那十年前无意中看见一个女子所戴,他直觉若是姝丽戴一定好看,他用尽全身的盘缠买下这两样东西,却永远也没机会送给她了。
她总问他,佛和她,孰轻孰重。
他现在每每想到这个问题,总是忍不住嗤笑,佛哪有她重要,可是太晚了,他悟到的太晚了。
之前佛是他身的一道枷锁,将他和她阻隔于两界。
她说过一步顶一万步,现在这一万步十万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