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烟往她手里的画一看,竟是她在杭州府时,被傅少安画进的美人图,只是这美人图不是傅少安手里的那幅,这显然是别人凭着记忆描画出来的,这幅图比之傅少安手里的更媚俗。
其实魁首已然画的不太像沈清烟了,只是可见她穿着书僮的粗布麻衣,眼中垂泪,嫣红的唇鼓着,是副哀怨娇媚的诱惑神情,像在问看她的人,她不美吗?为何不疼疼她。
只有眉宇间有两分像,可这两分像也足以让熟悉她的人想到她了。
这幅画都传到国子监,那估计传的到处都是了。
沈清烟原是想不认的,可看沈玉容面上责怪,一脸笃定是她,便萎顿了,支吾着跟她全交代了。
沈玉容气的不轻,“这叫什么话?他去查案还把你带上,使唤你做书僮,得亏伤的是他,若伤了你让我如何安心?”
沈玉容说着便掉眼泪,“你是要读书的人,再过一年还要参加科考,他把你带去江南,害的你被人画在这样媚俗不堪的画儿里,得亏没写上你的名字,不然你的名声都被这画给败尽了……”
沈清烟手揣着手不敢吭声,这事儿确实得怪顾明渊,顾明渊要不带她去江南,她用得着会被傅少安给捉弄,还被画到美人图里,这傅少安都答应了把她从美人图里剔除,怎还骗人啊?等她回去,定是要跟顾明渊说的,就是这种小事,只怕顾明渊不愿意替她解决。
毕竟不是在江南的时候,他没那么好说话了。
沈清烟有些失落,随即赶忙跟沈玉容说,“大姐姐,表兄去江南的事儿切不可往外说,表兄是秘密去的江南查案,对外说的是湖广调案,你可别透露出去了。”
沈玉容虽点头,又纳闷道,“据你说他是去江南调查私盐案,这案子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吗?”
沈清烟回京后就没问过顾明渊关于私盐案的事儿,就是问了顾明渊大约也不会告诉她,所以这还是头次从沈玉容这里听到私盐案。
沈玉容说,“我在青州那边,遇到一对父子,据他们说是早前被冤枉贩卖私盐,被关在大理寺诏狱里,所幸大表哥还了他们清白,贩卖私盐的另有其人,现已被抓捕归案了。”
沈清烟唔唔声,感觉有点奇怪,这么容易就抓到犯人了,顾明渊还大老远的带着她跑去江南,挨两刀差点回不来,图什么啊。
沈玉容想到那对父子,倒是笑起来,“那父子也是命运多舛,半道还遇上了水盗,身上分文不剩,那余姓小哥到青州后当街卖字,小地方有几个人认得字的,自然挣不到回去的盘缠,我瞧他们可怜,就给了几两银子,谁知那小哥给了我一个草编蝈蝈,说这算信物,以后他要报答我。”
沈清烟看她笑的欢畅,心知她在青州舅家过的不算差,便对她说,“大姐姐知道大姐……王承修被圣人打瘫了吗?”
沈玉容点了点头,对于王承修不想多说什么,只道,“我冬至那日去给母亲祭拜了,顺道在路口给你姨娘也烧了钱。”
她叹了一声,怕戳到沈清烟的伤心事,但沈清烟姨娘死的确实太惨了,一张草席扔在荒郊野外,尸骨都无人收,她烧纸钱也不知道柳姨娘能不能收到。
沈清烟揪着手指,好一些时候才说,“谢谢大姐姐还记着我姨娘,她有墓的。”
沈玉容又点过头问她,“是小公爷置办的?”
沈清烟羞涩了点,嗯声说,“表兄还叫人帮姨娘修墓了。”
顾明渊在这件事情上对得起她的,好歹让姨娘有个像样的墓地,现今他能为她做这么多,说明他还对她有兴致,趁着他对自己有兴致,她总要为自己考虑的,不然等以后找个时间跟顾明渊挑明了,她可以给他玩儿,等他玩腻了,他得把她安顿好,或者帮她找个夫君嫁了
也行。
“他倒是有几分良心,”沈玉容有些许愁,又有些许欣慰,“你姨娘的墓在哪儿,我过完年就回青州了,得空过去拜一拜。”
沈清烟犹豫一会儿,说,“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尤其是她父亲。
沈玉容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我寻个日子偷偷去,绝不叫府里人发现,我省得其中利害。”
沈清烟这才说了,“在西城。”
沈玉容记下了。
沈清烟不放心道,“不能往外说的,表兄特意交代,我姨娘的墓碑名也不能说。”
沈玉容跟她再三保证不往外说。
沈清烟便把心稍稍放下,指着她手里的画道,“我想带回去。”
沈玉容便把画给她,轻声说,“浔哥儿心疼你这个弟弟,那国子监有人说像你,都被浔哥儿给驳了,国子监倒没人再说,只是出外边儿就怕有人见了要说闲话,如果小公爷能替你处理了是最好的。”
沈清烟说是,姐弟俩便回了永康伯府。
这年三十的年夜饭,沈清烟原当是会被沈宿和沈浔摆冷脸色看,但真正坐到桌上,沈宿竟还对她和蔼了几分,沈浔倒是没跟她有过多话说,这顿年夜饭她吃的极舒坦自在,后边儿又随着大姐姐去看了小侄女,被小侄女叫了声小舅舅,心里一高兴,还送了小侄女一只小金锁,那金锁是她今儿出门前,雪茗替她备好的礼,说是顾明渊怕她空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