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点头：“是啊，你想想嘛——”

他竖起手指，饶有兴趣地说道：“如果你看到这样两组人。”

“第一组主人家穿着丝绸衣服，带着穿着整洁干净的隶臣隶妾；第二组主人家穿着丝绸衣服，带着的隶臣隶妾却是满身污垢，瘦骨如柴。”

“二兄你说，你觉得谁家更富裕？”

“……那应当是第一户。”公子高想了想，很快给出答案。

“对吧？”胡亥振振有词，“要是咱们的百姓也能如此，岂不是证明咱们大秦国力强盛！”

公子高：“……听着好像有点道理？”

阴嫚公主连连点头：“胡亥说得没

错，要是带着的隶臣隶妾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衣服破旧不堪，神色畏畏缩缩，那这种主人家通常都有点毛病。”

胡亥点了点头，又叽叽喳喳说起别的。

与此同时，他的心声也在不停往始皇帝嬴政耳中钻：【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老百姓过得日子好，谁还能想着造反的事！】

【主父偃后来也道——蒙恬将兵攻胡，辟地千里……男子疾耕不足于粮饟，女子纺绩不足于帷幕。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养，道路死者相望，盖天下始畔秦也。】[注1]

【两千年后的人们才清楚了解秦国如今的远见，可对于当代百姓来说……却意味着吃不饱穿不暖，负担繁重，苦不堪言，到最后掀起反旗。】

【始皇大大想得太长远了。】

【大多数人只能见到眼前的利益，否则汉朝推翻秦朝，又何苦汉承秦制？】

…………

始皇帝嬴政习惯性的摁了摁太阳穴，还得到胡亥的关怀：“阿父？你没事吧？您最近怎么总是头疼？”

扶苏和其余公子公主齐齐转身看来，面露担忧。

嬴政悻悻然地收回手，淡淡答道：“朕没事。”

胡亥道：“我看到好两回了。”

他想了想：“上回就是张耳和陈余来的时候……还有上上回……还有上上上回……”

嬴政：“…………”

你有没有想过有种可能——每次朕脑勺痛的时候你都在场？嬴政打断胡亥的念叨，他话锋一转：“既然咸阳城内已准备就绪，那也该进行下一步了。”

立春，乃二十四节气之首。

立春前二日，始皇帝有令大赦天下。

圣旨一出很快传遍天下，无数黔首涌到城门口，簇拥在公告栏前。负责宣读圣旨的啬夫面色严肃，恭声朗诵旨意。

“什么叫做大赦天下？”

“我听说县衙已经将犯人放出来了！”

“啊……大赦天下就是将犯人放出来？”

“李家大儿不孝，殴打其父母，刚刚才被关入大牢，这才几天就能出狱？”

“对啊，还有那个杀人的李某。”

“都这样的话……天下不得乱套？”

早已习惯秦国律法的老秦人难掩担忧。

原本是其余六国的黔首，起初还在庆祝，闻言又忍不住面露迟疑。

啬夫拍了拍手：“大家冷静，冷静！”

待黔首们渐渐安静下来，齐齐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后，啬夫又道：“待我为大家读一读，念一念。”

“自岁旦起，诏书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者，除以下十不赦。”

黔首们瞬间安静，竖耳倾听。

啬夫高声道：“十恶，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二曰谋叛……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义，十曰内乱。”[注2]

“既犯于君臣之大义，或是有犯于人道之大伦，或是

有犯于生人之大义，天理不容，人道不齿，王法必诛者皆不在赦免范围。其余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罪无轻重，皆赦除之。”[注3]()

这回，黔首们长舒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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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去罪犯罪责到底与大部分黔首并无关系，正当他们兴趣缺缺，纷纷选择转身离开的时候啬夫又一次开口：“另有利民事宜，皆列于后。”

利民事宜？

黔首们脚步一顿，又纷纷转身看来。

啬夫滔滔不绝，一口气念了十几条。

如针对伤亡军士家属增加抚恤金；如此前逃兵逃役者自行上报去除刑罚，当地官府需出资给粮送赴军中；又如孤寡妇孺，无儿无女者，残疾而不能自养者加以补助；家中有六十岁以上老人者，其子孙免一男丁服役，免两男丁徭役……

黔首们渐渐张大了嘴。

这回得利益的黔首不在少数，他们纷纷涌上前去，试图追问更多细节。

啬夫手忙脚乱，练练安抚：“大家冷静，冷静，我还没有念完呢！随后我会将报送往各家里巷，并告知里正，附和条件的黔首只需去里正处登记即可！”

附和要求的黔首恨不得撒腿就跑。

啬夫见状，连连抬高声音说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自立春起，各项税收均有减免，详细见下条例。”

黔首们齐齐一愣。

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连串的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