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夜来得很急很快,仿佛上一秒还看着太阳从对面山头落下,下一秒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里也有电,也有灯,但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忙了一整天太累了,还是因为村民太简朴而舍不得开灯,总之,村里的夜晚很黑、很暗。
夜空里没有星星,在村里的狗又叫了一阵过后,村长家的院门被人打开,有人摸黑走出来。
他沿着村里土路,一路走出村子,绕到了村子所在的小山的背后。
这座山前面是冉家坝村子,背后与另一座山相连着,在山与山相连的山坳中,那人走到了某处碎石、灌木相应的地方。
前面没有路,但他继续往前走,然后眼前一晃,前面碎石、灌木变化,在树荫之间,出现了一扇门。
那门生在山脚,通往小山内部。
那人走上前,伸出左手,撑开,朝着门的正中位置,然后从他掌心处,爬出来一只拇指粗细的蜈蚣,那蜈蚣屈身一跳,跳到了门上,融进了门里。
门锁打开。
他推开门,走进去。
入眼不是黑暗,而是有暗淡的红光,人眼能看见,但是看不清。这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不到两米宽,向前看,暗淡的光,看不到尽头。
通道两边是墙,但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扇门,门大多数房间都是关着的,但往前走,偶尔会有没关、或者没关严实的门。
门里面是黑暗,但黑暗中有蚕啃食桑叶的声音,也有蛇滑动时,鳞片摩擦地板的声音,也有蜈蚣啃食肉的“沙沙”声。
那人往深处走,脚步声不断在通道里回响,混合着房间里的声音,叫人毛骨悚然。
好一会,才走过长长的通道,他来到最深处。这里有暗红的光,面前又是一扇门。
他来到门前,躬身行礼,喊道:“圣姑,是我,儒信。”
黑暗中没有声音回应他,但他躬身低头,不敢有任何的其他动作。
等了许久,面前的门才有了动静,它像是一张竖着的嘴,从中间分开,缓缓缩进墙里。张开来。
门里面,依旧是山洞。但面积比较大,得有五六十个平方,也装修过了,有床、有桌子、有椅子,有修炼用的蒲团,有装蛊虫的器皿,像是卧室。
也是闭关修行的密室。
山洞里也是暗淡的红光,但光源在墙上,于是看得到,发红光的是某种萤火虫。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萤火虫。
床在左边一侧,山洞最中间位置,是一个蒲团。
蒲团上盘坐着一个女人,女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借着红光,看得出她大约四十来岁,有两分姿色。
但在她身上,四肢都被锁了锁链,锁链拉长,往四面,固定在四处墙上。
那女人可以活动,打坐修行,睡觉吃饭都可以,但仅限于蒲团的方寸之间。
冉儒信走进山洞里,但不敢离这女人太近,还隔着丈许距离就停下了。
他跪下来,匍匐在地上,对着蒲团上的女人虔诚喊道:“圣姑。”
被唤作圣姑的女人盘坐在蒲团上,闭着眼,问道:“所谓何事?”
“蛊人来村子里求解蛊。”冉儒信回道。
“你忘了村里的规矩是什么吗?”圣姑道。
冉儒信不敢起身,答道:“一旦有蛊人找到村子里来,那不管如何,都要给人解蛊。”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冉儒信稍加迟疑,还是说道:“这回不一样。”
“说。”
“近些年,村里的蛊越来越少了。甚至,新出生的孩子都没有适配的本命蛊。孩子们本来就不愿意修行,于是村里的蛊师越来越少。”
冉儒信从头开始给圣姑讲,“我想再修建一个培养蛊的基地,按小曼设计的那样,以生态法培养蛊虫。
“但是,修建基地需要很多钱。村里没有钱,又无法向官方上报。
“本来我都放弃了,谁料上个月,江州首富明依集团的人找到了我们,要我们帮他们杀两个人。我答应了,要求是为我们修建一座新的培育蛊的基地。
“但是,现在蛊人找来了。”
圣姑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睛,暗淡的红光中,能看到她两只眼睛是不同的,左眼是血色的眼白而白色的瞳孔,右眼则反过来。很诡异。
她盯着爬在地上的冉儒信看了好一会,才出声问道:“下的是什么蛊?”
“疑心蛊。”冉儒信道。
“为什么不直接下杀蛊?”
“客人要求,要先受折磨再死,死得还要很凄惨。”冉儒信道,“没有比疑心蛊更合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