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有着一头红发的匠人会站在炭窑面前,被砖石泥土封闭的小门内会透露出火光。
破开窑门的瞬间,火星会突破黑夜的包裹随后像萤火虫一样四散开,剩下的火光落在灶门炭治郎的脸上,落在他的衣服上,落在他的眼睛里,给那双眼睛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
这个时候,扉间意识到,或许一直以来是他错了。
灶门炭治郎确实是个人类。
只有人才会这样生活。
看的次数多了之后,在某天,又要烧一窑新的炭的时候,他走到了炭治郎面前。
“我能试试吗?”
对方没有拒绝。
于是他开始烧他的第一炉炭。
实际上手之后遇到的问题很多。
木材摆放的不够整齐,门封的不够严实,烧的时间不够……
一堆细碎的问题,让他的第一炉炭就这么废掉了。
这让他有些伤脑筋。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灶门炭治郎。
“可以教我吗?”
他清楚,如果他不开口的话,灶门炭治郎一辈子都不会教他。
如他所料的,灶门炭治郎同意了。
对方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导他怎样摆放木材,怎样封好窑门,怎样判断火候。
当第二窑的炭烧出来,已经很有模有样了。
到第三窑第四窑,和灶门炭治郎烧的炭比起来,差距在一点点的缩小。
后面他又烧了好几窑炭,那差距就会变得更小了,只剩下头发丝一样些微的差别。
等到过去了一个春天,他确信自己已经掌握了烧炭的技术。
然后他对上了灶门炭治郎那双平和的眼睛。
“夏天了,没有人会买炭。”
而他们屯了那么多炭。
要命。
不过幸好,只要储存得当,炭可以放很久。
往好处想,至少他们冬天的活计轻松了不少。
扉间有些烦恼的揪了揪自己的白毛。
夏季他们必须另找一份工,来充当他们的经济来源。
就算是鬼,也是要穿衣服的,而且不放盐的饭菜实在很难吃。
就在他思考该去做点什么来补贴家用的时候,一只手覆上了他的头。
“你去上学。”
“为什么?”
他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对上灶门炭治郎那双平静的眼睛。
对他来说,能识字已经很不错了,上学怎么看也不是他该奢望的事。
“读书总归是好的。”
这种事他当然知道啊!
“可是……”
没有钱啊!
上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要很多很多的钱。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就算再怎么反对,最终他还是背着炭治郎为他缝的书包坐到了数公里之外的学堂里。
讲课的老师是个带着圆框眼睛,有着山羊胡的老先生。
他每次讲课的时候的时候都要伸手捋一捋他那两撇小胡子,然后才慢慢说出让人想要睡觉的课文来。
“春天过去了,就要到夏天了……”
这所学堂的规模不算大,学生大概有二十几个,老师只有一位,只教算术和国文。
只要拿到这里的毕业证,就能去给别人当账房先生,待遇很不错。
所以很多人家咬牙把孩子送到了这里。
扉间的人坐在课堂里,心却已经飞到了窗户外面。
闲暇的时候,他总会想起他的母亲来。
她现在过的怎么样,过的好不好?
他不晓得他掉进河里,来到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明明他落水之前是冬天,为什么被捞起来之后就成了春天。
他曾沿着河岸找过,但无论怎么走,都找不到他生长的那个小村庄。
就好像那座村庄从来都不存在。
偶尔他也会想,是不是他早已经死了,现在地狱里。
可是为什么地狱里会有太阳?
他不太明白。
还有……
“灶门!”
一颗粉笔头砸到了他的额头上。
回过神来,他对上一半同学回过头来的目光,还有暴怒的小山羊胡子。
“门口罚站!”
自觉地拿起书,顶着全班的目光,他站到了门口。
他站到了门口,但他还是发呆。
他不太想学十以内的加减法,也不想学一些直白的俳句。
他想活着,但又不明白怎样才算活着。
而书本不会回答他的疑惑,留给他的只剩下汪洋大海般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