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尔弗雷德将那扇门推开后,诸伏景光脸色微变,他先看到的就是一整间屋子的冷白色调的金属仪器——第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一些不怎好的状况。
但阿尔弗雷德的神色完全没有变化,他只是略微放轻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地走了进去。
诸伏景光也紧跟着他的脚步走了进去。
在这些冰冷的仪器中央,是一个风格完全与房间中其他仪器完全不同的柔软床铺,用的很浅的暖色调,而那个熟悉的少年就正闭目躺在那床铺的中央,呼吸时胸膛起伏的弧度也被被子所遮盖住了,这让他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精致人偶,又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在视线触及他的一瞬间,诸伏景光也下意识与阿尔弗雷德一样,放轻了脚步,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点,生怕吵到这个似乎睡着了的少年。
如果真的是睡着了就好了。
在看清了这个房间中的所有陈设后,诸伏景光喉头有些发紧,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虽然并不清楚这些精密而高档的仪器都是做什么的,但在这种情况下通过这满屋子的仪器,以及探入柔软的被子下方,细长又弯曲的的管道也很容易猜测到什么。
阿尔弗雷德走近了床铺一些,微微弯腰观察了一下,随即直起身子来,在一旁的仪器上熟练地操作了几下。
在他动作迅速地做完这些后,才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原地,有些怔楞的诸伏景光。
“是太出乎意料了吗?”阿尔弗雷德依旧是那么温和,但诸伏景光注意到他将声音放轻了点。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从干涩的喉咙中也挤出一个略哑轻声:“他……杰森怎么了?”
对于杰森被扣留在韦恩庄园他曾有过各种猜测,从最好的到最糟糕的情况都曾在他的脑海中上演,但眼前的这种状况要在那些之外。
诸伏景光自己也无法分辨,与那些不久前设想的糟糕情况相比,到底是哪一种更坏了。
阿尔弗雷德的神色严肃了一些,他的目光从诸伏景光的身上移开了,回到了床铺上闭着眼睛,无知无觉的少年身上。
由于站位的缘故,诸伏景光看不清此刻这位老管家垂下的眼眸中的情绪。
不过在他下意识地猜测中,大抵是复杂至极的。
“如果要认真解释的话,大概是一个很长、又有些复杂的故事了。”阿尔弗雷德的眼眸中情绪的确复杂极了,他看着床铺上孩子那带着些稚嫩的熟悉脸庞,思绪却回到了更久之前,杰森真正的处在这个年纪的时间。
人在年纪增长的时候,总是容易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从前,在这个世界阿尔弗雷德的忙碌比在哥谭要少一些,于是在空闲下来的那些时间,他想的就多了一些。
于是诸伏景光看见阿尔弗雷德多了点怀念的神色,在停顿了几秒后继续开口:“他是布鲁斯老爷收养的第二个孩子,不过布鲁斯老爷在做父亲这方面一直都欠缺了不少,兄弟间总是会有一些争吵。”
“迪克少爷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开家里去外地上大学的。”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值得怀念的事,眼眸中带上了些包容的无奈与浅浅的笑意。
“不过一切都是向好的,”阿尔弗雷德说到这里,神色又变了,他仿佛叹息一般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一切都是在向好的方向走去。”
“但很多时候,意外总是先到来的那一个。”
不过在阿尔弗雷德停顿的这个时候,诸伏景光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点相矛盾的点——年龄,假如阿尔弗雷德口中的这个“他”,韦恩家的第二位养子是杰森的话,加上迪克外出读大学的这一信息,以及韦恩庄园走廊中那个合照上的剩下两位能从外貌大致估算出年龄的少年,就出现了明显的年龄冲突。
“他”不可能是只有十六岁的杰森。
这个年龄,是陶德的可能性也许更大一些。
不过阿尔弗雷德紧跟着的话就将诸伏景光的注意力又吸引了回去,让他更加的关注后面的内容是什么。
“他在那场意外中下落不明,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死在了那场意外中。”阿尔弗雷德的目光没有从床铺上的那个少年身上移开,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在剧本的这一幕开场后,一直有将意识放在少年体身上,闭目听着阿尔弗雷德与诸伏景光谈话的杰森出于一种心虚,一直没有作声。
与他一样的还有从窃听器中旁听全过程的迪克和布鲁斯。
但在管家先生说道这里的时候,杰森还是在意识中的那个聊天室开口了:[阿福……我已经没事了。]
假如站在这个房间中的是布鲁斯,杰森甚至都能抓住这个机会用自己的死挖苦和嘲笑他,毕竟杰森毫不避讳这方面,时常以戏谑地态度冷不丁说出以自己为蓝本的地狱笑话无差别的创人,但最终计划定下的时候,阿尔弗雷德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
人心是复杂的,杰森不可能不在意那场死亡,也不可能不对被牵连到的人报以微妙的情绪,即便他如今已经看开了不少——但如果可以的话,阿尔弗雷德是唯一一个,杰森希望不要为自己的死亡而感到痛苦的人。
[我知道。]意识中阿尔弗雷德传来的声音是一贯的温和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