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府上装病。
他那点小心思,瞒不过老夫。”
管事的苦笑了一声,没有搭话。
王曾一个劲的催促着管事去请寇季。
管事拗不过王曾,只能去找寇季出来。
寇季得到了管事的禀告以后,脸色有些苍白的披着大氅,出现在了偏厅。
王曾见寇季的脸色十分不正常,愕然的起身道:“真病了……”
寇季略微拱手一礼,然后哭笑不得的道:“谁没病还能装病不成?”
王曾叹了一口气,“是老夫误会你了……老夫还以为你要韬光养晦,所以在府上装病。”
寇季略微愣了一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道:“我为何要装病?又为何要韬光养晦?”
王曾沉吟了一下,低声道:“锋芒露出的太多,太耀眼,容易被人惦记。”
寇季面对王曾,远没有面对寇准那么客气,听到了王曾的话以后,失笑道:“自己无能,就一定要让别人跟自己一样无能,看不惯别人比自己强?
比他们强一点,他们还能对付我。
比他们强太多,强到他们难以直视,他们还能奈何我?”
王曾闻言,皱了皱眉头,“你凭什么认定自己比别人强太多?大宋朝聪明人很多,不止你一个。”
寇季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道:“难道大宋朝就不允许人出头?若是不允许人出头,又何来的锐气?何谈威震天下,威慑四夷?
靠割地求和,还是靠重利引诱?
面子工夫做的再好,终究有被戳破的一天。”
王曾眉头皱的更紧,“寇公跟你聊过了?让你韬光养晦?你不愿意?”
寇季的话里,多少有些怨气,王曾能够听得出来。
怨气不是平白无故产生的。
必有缘由。
朝野上下,能够压着寇季,让寇季无法抒发怨气的,只有寇准一人。
所以王曾很容易猜到寇准找寇季聊过韬光养晦的事情。
寇季见王曾猜到了,也没有隐瞒,点头道:“不错,我祖父找我谈过,让我韬光养晦,但是我不愿意。”
王曾沉声问道:“为何?”
寇季有些唏嘘的道:“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
王曾一愣。
寇季继续道:“我大宋朝需要一股子锐气,需要用锐气支撑起宋人的膝盖。我们不能跪着,更不能被人打的跪下了,还要舔着脸说自己喜欢跪着。
如此自欺欺人的话,总有一天会被人打死。”
王曾闻言,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寇季的话,跟许许多多宋臣的为官之道相违背。
王曾就是其中之一。
王曾很想喝斥寇季一句,说寇季说的是谬论。
可他却张不开嘴。
因为他很清楚,寇季所说的锐气,远比他们提倡的韬光养晦更有用。
寇季见王曾眉头紧锁,就继续道:“你们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大宋境内,一直盯着我大宋的一亩三分地。却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更广阔。
你们眼里只有内部争斗,只有内部争权。
所以你们只能固守着大宋的一亩三分地。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的眼里不止有大宋,还有青塘、倭国、大理、西夏、辽国、以及西方遥远之地的庞大帝国。
我在西域碰到了一个从西方遥远之地过来的商人,我花重金,请他回去,将西方遥远之地的文化,带回我大宋。
到时候你们可以看看,我大宋之外,是不是真的全是蛮夷之地?”
王曾脸上的神色很复杂,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寇季继续说道:“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觉得自己所处的地方是天下间最好的地方,那就是在自欺欺人。总有一日,会自食恶果。
我想要的是治理大宋,经略天下。
跟自己人斗,有什么意思?
争自己口袋里那点钱、那点权,有什么意思?
我们应该赐予别人权,抢别人钱。
跟天下斗,为大宋万世谋。”
王曾张大嘴,惊愕的盯着寇季。
寇季的心,太大了,大到超出了王曾的想象。
大到超出了大宋朝所有人的想象。
治理大宋?
经略天下?
秦皇汉武也没有做到。
秦皇汉武固然英武,可秦皇汉武也只是在治理中原的同时,征战四方而已。
何谈经略天下?
天下有多大,谁知道?
反正在宋人眼里,天地无边无际,大到没尽头,也没人能走到尽头。
寇季要经略无边无际的天下?
是不是有些痴心妄想?
王曾数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寇季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大到摧毁了他奉行了多年的许多理念。
面对寇季的想法,王曾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
王曾在原地站了许久,搜空了肚子里的墨水、脑子里的智慧,略带呢喃的说了一句话。
“自己出头,不算是真的出头,你得带着所有人一起出头。唯有如此,那些鼠目寸光的人,才没办法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