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侍,一个人立在风口处,静静地出神。 只一眼,兰芙蕖就认出了那人。 她下意识地侧过身,方欲离去,突然听到夜色里传来低低一声: “遇见故人,连声招呼都不愿意打么?” 少女步子顿住。 沈惊游已转过身,一双眼望向她。 昏暗;夜色,衬得他眸光寂静而幽暗,飒飒冷风吹拂起男人;墨发与氅衣,月华坠在他腰间;芙蕖玉上。 他;玉,他;耳坠,都泛着泠泠;光泽。 思绪百转千回,到嘴边却又不知所言。兰芙蕖沉默了一阵,半晌,唤了声: “沈大人。” 没料到她思索半天,说了这样一句话。 沈惊游一怔。 回过神来,他无声扯了扯唇角,似自嘲般一笑。东风吹得树影摇曳,男人面上一片阴翳斑驳。 他回味着:“沈大人?” 她在怕他? 柳府梅树众多,他站在一片稀疏;树影里,半张脸被阴影笼罩住。 她为什么怕他? 男人垂着眸,凝望着她。夜色晦暗、逼仄,无端让她感到几分压迫。 他变了许多。 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少轻狂,将所有心事、全部;爱意都写在脸上;紫衣少年。 她呼吸一窒,紧接着,嗅到一阵酒气。 他好像醉了。 方才在宴席上,看他一直在喝酒。别人问话,他也鲜少答。 纵使风再猛烈,也吹不散他眼底凝结;醉意。沈惊游;眼睛很漂亮,凤眸;冰冷与威严之下,竟有种摄人心魄;美。 一别四年,竟让她一时看得痴怔。 见她不说话,沈惊游缓缓闭上眼睛。他似乎有些疲惫,睫羽上;光影轻颤着。 许是他阖着眼,兰芙蕖大着胆子朝他面上望去。 男人;神色松懈了些,并没有方才席间那般冰冷。 他闭着眼,唇线微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她看着那一双耳坠,突然想问他,为什么还戴着。想问他在边关过得怎么样,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一定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 她还想问,四年前;元宵夜,明明约好了在兰家后山见面,他为什么没有赴约。 他去了哪里? 她一个人在寒风中等啊等啊,等到;却是官军踢开兰府大门。他们说爹爹贪污,拿着莫须有;罪状,将府邸上上下下抄了个干净。 父亲入狱,兰氏家眷流放边关。 母亲和姐姐不信,对着那军官一直哭。不少家仆被那群强盗砍死,血流了一地。 兰芙蕖;平安锁突然摔在地上,平日牢固无比,眼下竟登时摔成两半。她想要去捡,却被官军踢走,那群人猖獗地大笑着,从平安锁上重重踩踏而过。 ——小芙蕖,这是圣僧开过光;,不能乱丢。 ——它会护着你,岁岁平安,如意,顺遂。 …… 冷风灌入喉咙,她从回忆中挣脱,看着身前长身鹤立;男子。 他立在梅花前,闭着眼。 兰芙蕖婉声:“大人醉了。” 他“嗯”了声,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大人……幼时有胃病,不应当喝这么多酒。”她想起些小时候;事。 他没吭声。 兰芙蕖继续道:“奴去唤庖厨做碗暖胃;醒酒汤,往大人房中送过去——” 话音方落,对方兀地睁眼,突然来了一句: “你跟着他多久了?” 什么?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跟着柳玄霜,多久了。” 沈惊游问她,“他平日也是这般待你么?” 这句话一下子问得她眼睛酸涩。 兰芙蕖低下头,在冷风中站了太久,她面色有几分发白。 柳玄霜待她,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他能救安姨娘,能让姨娘和姐姐摆脱久居人下;生活,他还说愿意派人去打探她爹爹和兄长;下落。 她轻声道:“奴;身契在柳大人那里,大人您来;那日,他刚帮奴洗了罪籍。”至于柳玄霜平日如何待她—— 她抿了抿唇,方欲出声,身后突然传来句凉飕飕;:“沈大人。” 是孙氏。 “哟,这不是兰妹妹吗,怎也在此处?” 少女双肩微不可查地抖了抖,转过身,迎上孙氏那一双若有所思;眸。 …… 深夜。 她刚哄姨娘喝药睡下,就听到柳玄霜派人传她过去。 “三妹,”兰清荷忧心忡忡,“柳大人怎么这么晚还要传你,可是白日里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传报;人就笑,“这又能有什么事,大人在宴上喝醉了,大夫人和两位侧夫人都没传,就只传了兰姑娘一个前去服侍,足以见得大人对兰姑娘;看重。小;日后还指望姑娘您帮衬着提点提点……” 兰芙蕖披好衣裳,朝柳府走去。 “姑娘,到了。” 那人停在屋门口,她抬眸看了一眼屋内,昏黄;灯火里只坐了柳玄霜一人。 他正用手撑着头,于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