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以后, 得知未来的自己已死于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枪口之下时,沢田纲吉将会回想起险些坠崖丧命的那个模糊的雨夜。 在时空穿越的加持下,“死亡”这一概念变得更加令人费解。他难以想象自己“死”后的世界, 却在未来真实地经历着它。 他走在空旷的地下基地, 试图琢磨自己“死”前的心绪;所穿梭的恐惧淡薄而漫无边际, 正犹如夏日轻井泽连绵不绝的雨水。 优学姐死死地抓着他的手。 他努力抬头;冰冷的液体砸落下来,阻隔住了视线,其中有几滴似乎是温热的。 他难以看清优的表情, 只在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 学姐正被悬崖与夜幕合伙吞吃, 雨水消化着她;一种无望的、潮湿的悲怆。 “坚持住!” 悬崖另一头传来小学生的呼喊,他的声音在这样的情境下显得异常冷静可靠。没过多久, 他们的身体真的开始缓缓向上。 小学生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的。沢田纲吉迷迷糊糊地想。但如果是来自米花町的、有着诸多神奇道具的小学生, 或许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 等真正接触到坚实的地面,他又被猛地拽到离悬崖足够远的地方——做完这个动作以后,优学姐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在他身旁,她勉强用手支撑住身体, 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一缕头发散落在额前, 被她粗暴地一把捋到后面。于是她的脸上发上也沾上一溜的泥巴, 在苍白皮肤的衬托下,那些污浊尤为刺眼。 沢田纲吉张了张嘴, 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学姐的视线从他脸上虚浮地移开了。 “闭嘴。” 她扶着额头, 没有看他,声音也那样轻。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好像她脑中有另一些纷乱的声音在自顾自地响起, 而她试图命令它们停止。 雨珠在她眼睫上积了密密的一层, 沉沉压着、将落未落的样子,莫名叫沢田纲吉联想到山崩之前。 “…闭嘴。”她喃喃自语着,眼神绝望阴沉。 他也跟着无措起来,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要快点做些什么。 “优……” 可他刚开口说了第一个字,声音便被树林里传来的人声截断了。 “找到了!在这边!” 是城堡里组织的搜救队伍。悬崖上一时站了许多人,很多道手电筒的灯柱混乱地打在他们身上,宛如舞台上方的聚光灯。 优任由光捕捉,被笼罩时的表情很木然。在人前,她大概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无力地瘫坐在地,浑身沾满泥巴。 过了一会儿,在澄明到刺目的光线里,她略微阖了阖眼睛,那些让少年心慌意乱的雨珠便簌簌滚落了。它们顺着脸颊的轮廓来到下巴,因为经过泥泞而变得浑浊,在末端微微颤动。 这时,沢田纲吉注意到,有一道光柱从学姐身上稍微偏移开了。顺着那道光线,少年在尽头看到了迹部学长,他神色复杂,眼中一瞬间似惊讶似怜悯。 迹部身后的仆人分别送上厚毯子与雨具。人群自然地隔开了他们,透过缝隙,少年看到学姐礼貌地道谢,面容已变得很平和。 就在他因看不见她而心生不安时,她拨开其他人来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毯子也套到他身上;期间没有看他,只是机械地用各种保暖的衣物包裹住他。 如果说这种众目睽睽下的细心照顾只是让少年感到些微羞耻,那么下一秒发生的事就更加让他不知所措了。 优学姐再次牵起了他的手。 这一路上,直到他们回到城堡,她都再也没有松开。 -- 学姐径直把他带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进门后就一件一件扯掉他身上的雨衣和毯子,最后开始帮他脱衣服。 “…等等、这怎么想都不太对吧!?”好歹他也是男孩子啊! 沢田纲吉涨红了脸,双手捂胸坚定坚决。 优微微蹙眉,“但是衣服裤子全都湿掉了,不换的话会感冒。” “我、我自己来就行了!”少年结结巴巴地说;看学姐只是点点头,没有半点要回避的意思,羞愤崩溃的同时,只好又小心试探道: “学姐,要不我还是回自己房间……” 闻言,优的目光闪动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把他带到角落,拉开一个步入式衣帽间。她自己先进去检查了一番,之后才将管家送来的干净衣物和毛巾递给他。 “就在这里换,”她顿了顿,又安抚似的补充道,“刚刚看过了,里面没有藏着其他人。” …不、被你这么一说反而更恐怖了! 褐发少年在心里吐槽。 衣帽间的门没有完全阖上。他犹豫一下,没去管它,背过身抱着换洗衣物叹了口气。 ……这次大概真的把学姐吓得不轻吧? 沢田纲吉突然想到被绑走以前和学姐说要去上厕所,当时她的目光还很无奈,隐约透露出点“去厕所也要和我说么?”的意思。 可是按照现在这样寸步不离的程度……少年立即脑补出一幅活泼生动又离谱的画面: 当着大家的面,学姐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