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衡只能讲道理,“本座就在另一头,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不是正好?”
“不好不好!”辛馍直接将小脸埋到男人颈窝,不出来了,“就要跟着你!”
他第一次这般闹,沈青衡倒是能将他抱下来,可这般做,势必把人弄哭,得不偿失。
以往辛馍皆是乖得很,也很好哄,今日如此,沈青衡只能归咎于,天色太晚了,少年会害怕。
亦或是,之前有哪一处惹他生气了?
沉思片刻,沈青衡到底是将人抱紧,走回床边,伸手将之前脱下的白狐狸毛披风拿了起来,细心地给辛馍披上。
男人边腾出手系披风带子,边低声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未曾告诉本座?”
辛馍察觉到对方的动作,这才慢慢抬起头,露出微红的桃花眼。
他安静地看着沈青衡,好半晌,才闷声闷气道:“我怕你知道我聪明,就不会对我好了。”
沈青衡一时皱起眉,道:“这又从何说起?谁哄你的这句话?”
“没有人说。”辛馍摇了摇头,有些伤心地将头靠过去,挨着沈青衡的额头,一字一句缓缓道,“之前我都听你的,不会说假话的。可是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像纸人,我第一反应就是编个话,能让你相信,可那是不对的。”
“我不那么老实了,长坏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少年清脆的嗓音带着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沙哑,听着格外无助。
沈青衡这才意识到,此前他们之间的对话,并未完全解决问题。
辛馍依旧困在自己“说谎”这个圈里面。
他对于自己的性格,对于前世带过来的那一半人族性情,是有一定排斥的。
沈青衡眸色冷静地审视着辛馍,几乎能清楚地看到少年眼中的迷惑和慌乱。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确定了什么,男人方抬起手,轻轻扶着辛馍的后脑勺,同少年亲昵地额头相抵。
这个姿势刚好能让他们对视,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
“还记得本座说过,我如今是第二世吗?”沈青衡问。
辛馍闻声,点了下头,“记得。”
“那你就该明白,本座已很久不曾理会凡尘俗事。但你不同,你是本座唯一想去了解之人。
而想要了解,意味着不确定,意味着会有变数。
辛馍仅仅是你的名字,却不能决定你应当是怎样的人。
本座从未要求过你,一定要听话,不能有小聪明,对不对?
相反,你可以有,无论你表现如何,哪怕是个小坏蛋,你都是辛馍,不是么?”
沈青衡的声音很低,几乎像是耳语,没有了平日的疏冷和淡漠,只有一直沉进心底的温柔。
辛馍离得很近,能清楚地听到每一句话。
“我可以做坏蛋?不听话也可以?”少年软巴巴地问。
“可以。如果你想做。”沈青衡说着,眉眼间竟带出了一点笑意。
他捏了捏辛馍的下巴,道:“小废物都当不好,撒娇也不敢大声说话,闹脾气就没一次是真的,连本座哄你,让你颐指气使都不会,还指望当坏蛋?今日这说辞,就是你此生极恶巅峰,本座又不是脑子坏了,才会对你有芥蒂。真要说,十恶不赦的人难道不是本座?”
“你乱说话!”辛馍气得直接扭头,在男人脸上咬了一口。
沈青衡也不管他,只安抚地顺着背,哄道:“你在本座这里,永远都不会有错。我不养你,还要养谁?”
辛馍就不说话了,松了口,依恋地蹭过去同沈青衡贴着脸。
他分明就还懵懵懂懂,连表达亲近,都只会抱抱、贴贴脸、牵一下手指。
到底是太过纯真了,才会连一个无伤大雅的托辞,都以为自己是在说谎,以为自己做了坏事。
这世间又有谁真的一辈子都不曾为自己找过托辞和借口呢?何况他一开始,仅仅只是想保下一只小纸人罢了,能有什么不对的。
沈青衡微微敛起眉,抬手,轻轻摸了摸少年的脸,感受到那张小脸在掌心里磨蹭的动作,这才将人抱下来一些,牢牢圈进怀里。
宽厚安全的怀抱彻底消弭了辛馍的不安和低落。
少年很快就将自己埋了进去,藏起来,在男人的拍抚中,逐渐平静下来。
而沈青衡垂眸,低头,下颚安慰地磨了磨辛馍的发顶,便不再耽搁,展开剑意凝成的结界,抱着人走进了水镜之中。
如果纵容还不够,那就再多一点。
——《心魔娇养日记三十》
【(陈旧的字迹)
他向来爱笑,旁人就很难看出来,他究竟高不高兴。
本座最初认识他时,时常见他坐在屋檐之下,身前摆着一只小小的破碗,整个人坐得很端正,看着格外乖巧。
但他往往出神一般,怔怔地望着虚空,有人同他说话,他便很自然地醒过来,朝别人笑,等人走了,又傻乎乎地坐着出神。
似乎这世间,并没有什么是他一定要的。救人也不过是“应该做的事”。
及至后来,他能看见本座,想要什么,却也从来不知道应该如何去争取。
(未干的新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