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的、代表着死亡和生命终点的神明，对人也可以如此温柔。

姜雾并非没有被人温柔对待过，因为他身体的缘故，他总能遇到很多对他有着善意的人。

姜雾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有着某种可怜的自尊心，因为绝大多数的人会对他有着怜悯和同情，那些目光会让姜雾感到难堪，好像他的确命不久矣。

哈迪斯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看待过他，又或许哈迪斯已经习惯了人类的生命轻易地消亡……

“在看什么？”哈迪斯忽然开口。

“在想……”姜雾压下心底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说，“我不会做饭，你也不会做饭，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哈迪斯：“……”

哈迪斯郑重道，“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姜雾同样郑重点头，“辛苦你了！”

的确，不会做吃的是一个难题，但是没有什么能难得到冥王殿下。

本来就严肃的冥王绷着脸走进了一家农户家，在那家人惊讶的目光中僵硬开口，“我和我弟弟……朋友刚来这个村庄，很多东西没能置办，可以换一点晚间吃的食物吗？”

那家人有些怵哈迪斯那张脸，赶紧拿来了面包说，“当然。”

哈迪斯自认为自己已经努力温和的说话了，但是这些人类看起来还是很害怕他，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想，姜雾果然是安慰他的，他根本就不温柔。

那户人家不知道哈迪斯在想什么，他们拿着哈迪斯给的金币发了许久的呆才问，“一块面包……难道我们的面包其实是金子变的吗？”

面包显然不是金子变的，哈迪斯也并不清楚人类的物价，如果他明白，至少他会低调一些。

哈迪斯带着面包回来后细心地掰开，他问，“在外面吃没关系吗？”

姜雾眯着眼笑道，“在外面吃，有在外面吃的乐趣，冥王殿下要感受一下吗？”

哈迪斯摇了摇头。

姜雾却捏着手中的面包塞进了哈迪斯嘴里，在哈迪斯微怔的神色中，他莞尔一笑，“冥王殿下，自己换回来的东西都不尝试一下吗？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吧？”

是的，这的确是哈迪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人类的食物对冥王殿下来说有何不同吗？”姜雾又问。

哈迪斯垂下眼，“很甜。”

嗯？很甜……面包很甜吗？

哈迪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倒了水给姜雾，“小心噎着。”

姜雾就着水吃了小半块面包，他没有什么胃口，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

他把剩下的面包收好，笑盈盈问，“我们以后每天都要去换取食物吗？冥王殿下。”

“明天早上就能吃到自己做的了。”哈迪斯如此承诺着，“我会学的。”

姜雾脸色绷了绷，在哈迪斯紧张地看过来时又没忍住笑了一声，他说，“好。”

哈迪斯轻轻地松了口气，他决定今天晚上就开始学。

姜雾的视线落在哈迪斯说的可以种东西的那块地上，已经在思考可以种什么东西了。

不过……

“这里种东西……我们需要在这里待这么长的时间吗？”姜雾问。

哈迪斯说，“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姜雾轻快地眨了眨眼，“我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即便是不回到冥界吗？”

哈迪斯一时又被问住了。

姜雾轻笑，“我在跟你开玩笑，冥王殿下。”

“抱歉。”哈迪斯有些懊悔，“我太无趣了。”

“嗯？”姜雾摇了摇头，他朝哈迪斯伸出手，“我觉得冥王殿下很有趣，和你待在一起

我很自在。”

哈迪斯把姜雾抱起来，他声音很低，“比和……在一起的时候更自在吗？”

他模糊了一下神王的名讳，姜雾听出来了。

哈迪斯问完又开始后悔，他这样好像在和宙斯争风吃醋一样，而且问姜雾这种话题，姜雾明明不想听见宙斯和波塞冬的话……

“嗯。”姜雾却这样回答着，“比和他们在一起自在很多。”

哈迪斯轻轻地松了口气，他说，“抱歉，我以后会尽量避开说他们的。”

“没关系。”姜雾说，“我只是不喜欢他们跟在我身边而已，他们不在，不来，别打扰我就好。”

哈迪斯把这句话记下，抱着姜雾回屋。

姜雾的呼吸有些沉，他实在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在最初的痛苦之后，他慢慢地习惯了这种感觉。

哈迪斯问，“要不要先洗个澡？”

姜雾极轻地应了一声。

出了汗，有些黏糊，的确需要洗个澡。

他看了一眼哈迪斯说，“我能自己洗的，冥王殿下不用担心，你出去等我吧。”

哈迪斯不是很放心，“有事要叫我。”

姜雾弯了弯眉说，“好。”

哈迪斯又重复了一遍，“不要逞强。”

“好。”姜雾说，“不用担心，我没问题的。”

哈迪斯只得出去了。

姜雾腿上无力，不过辅助着进浴桶没什么问题。

他按了按腿，轻轻地叹了口气想，这样的身体……真是足够糟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