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气质,霍平枭不到而立,已是位列三公之上的大司马,皇帝耽于他的权势,名为加九锡,赐封地,要将他封王,实则是想削了他的权势。
那年她和所有人都认为他已战死,可他没有。
阮安看着他身影正迎着耀眼的瞳日远去,而她则站在这幽深宫墙的阴影中,再出不了内廷,不禁咬了咬唇。
她不敢见他。
一方面是因她嗓音沙哑,面容可怖。
另一方面她知李淑颖心思歹毒,如若得知阮羲是霍平枭的儿子,那她孩儿的处境只会愈发艰难。
——“毒后李淑颖在那儿,还不快去追!活捉毒后李淑颖!!!”
宫变的那日,昏庸的皇帝早已提前逃窜,他早就与皇后李淑颖感情不睦,自是没管她的死生。
李淑颖在那日也终于失去了皇后的端庄,自己小命难保,却仍要带上凤仪宫的女官和阮安一起逃。
儿子的下落就在这女人的手里,阮安不得不随着她逃,犹记得那日内廷禁军仍在负隅顽抗,有十余名禁军也跟着她们一起跑。
叛军来势汹汹,匍匐在殿脊上的弓/弩手得令后万箭齐发,偌大的宫殿转瞬间如被数以千万计的飞蝗笼罩,四角的天儿顿时变得乌泱泱的,压迫感极强。
“嗖嗖——”数声。
锐利的箭羽往李淑颖方向驰来,周旁的禁军眼疾手快,高喝一声“保护皇后娘娘”之后,便将阮安猛地往外推搡——
阮安瞳孔骤缩,那枚尖锐的利箭便直挺挺地射中了她纤瘦背脊,停在仅离她心脉几寸距离的位置上。
李淑颖和那婆子早已跑远,她则血流如注,痛苦地仰倒在冰冷的宫地。
阮安仍有丝浅弱的气息尚存,凭她的判断,不出半个时辰,她便要因失血过多而离世。
可等血流干,去了黄泉,她还是得不到解脱,因为她不知道阮羲的下落在哪儿。
叛军从她身旁经行而过,他们没有滥杀无辜的宫人,只要她们选择投降,那些兵士还是会放过她们一命。
若不是李淑颖拿孩子要挟她,逼她跟着她一起跑,她兴许不会这么快就死掉。
裹挟着浓重血腥气的莽风从平地骤起,阮安意识昏沉,处于将死不死的状态,忽地听闻耳畔有万名兵士齐声高唤:“陛下万岁——”
阮安痛苦地咳嗽一声,鲜血又从唇角溢出许多,她知道霍平枭已然成功篡位,他颠覆了这个王朝,成了新的帝王。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觉得有人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阮安看不见那人面庞。
只觉那人身上气息散着琥珀淡淡的煦烈,亦夹杂着血腥,于她而言异常熟悉,耳畔亦听见冕旒相撞的泠泠之音。
“阮姑娘……”
经年未见,男人的声音变得成熟沉厚。
是霍平枭,阮安认出了那人身份,她艰难地睁开眼,可这时的她已然眼盲,眼前只有灰败的虚影。
她很想抬手为自己遮挡一番那副丑陋的面庞,可却一根指头都抬不动。
“速去寻太医!”
刚登临大位的帝王,嗓音透了急切,厉声命道。
阮安忍着剧烈的痛苦,想要开口同他讲话,却只吐出了口鲜血。
“你先省些气力,太医很快就能过来,等好了后再同朕说,你是朕的恩人,朕一定不会让你死。”
阮安却知,自己这伤势只怕药石无医。
她活不了多久了。
临死前,除了儿子阮羲的事,她还想跟他再说一件事。
一件她一直都不敢同人提起的事,及至死亡来临,她才终于有了勇气。
她很想对他说,她恋慕他许久,还曾为他生下一子。
但理智未消,她知道或许自己只能说出一件事。
阮安尽量开口,想要做出“儿”字的口型。
只可惜还未出声,阮安顿觉自己的魂识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生生从她体内剥离——
她看见太医摇了摇头,发出叹息一声。
又看见昔日暗恋的少年,今日伟岸的帝王,解下了身上的染血外袍,为她瞑目覆尸。
意识残存,阮安想,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绝对不会带孩子来这长安城。
如果不是她一开始就做了这错误的决策,这些祸事便都不会发生。
带阮羲认祖这件事,本来就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而霍平枭在六年前根本就未战死。
阮安的心里犹带着悔恨和遗憾,耳畔忽地听得孩童带着担忧稚嫩的声音:“娘,你睡了好久,怎么还不起来。”
是羲儿的声音!
她的羲儿还在她的身边!
阮安蓦然睁眼,却见自己置身的环境,正是在黎意方给她们母子安住的小宅中。
她坐起身,看见阮羲还好端端地站在她身前,大滴大滴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如汩泉般往眼眶外流淌。
在阮羲的印象里,还从未见过娘亲如此痛哭流涕过,他赶忙伸出了柔软的小胖手,亦踮起了小脚,为阮安细细地拭着眼泪。
孩子的眼神清澈,懂事得让人心疼,他学着阮安平日的语气,奶声奶气地哄着她:“娘,你是不是梦见小鬼了?你别怕,羲儿会帮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