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銮殿内出来后,门口仍有许多还未散去的朝臣。
有刚刚没来得及赶来的朝臣,正拽着同僚湿漉漉的袖子、抹着脸上的水,打听新皇接受朝拜时的景象和谢澄镜谢鹤妙的反应的;
有拍着胸脯,说还以为肯定要打起来了的;
还有人满脸忧愁的和另一个同样忧愁的人对望着的。
两人虽并未说话,但表情已经说出了一切:怎么能让一个痴儿即位的?
亲卫军们仍不松懈,肃穆着表情站在两侧,握紧腰间长剑,遵照顾绯猗的命令,紧紧盯着每一个人的表情,保护者新皇的安危。
见谢长生等人从金銮殿出来后,人们安静了一瞬。
朝臣们或探究、或晃晃、或慌促地盯着几人的面色。
老皇帝死了,于他们,于百姓,于天下来说都是好事。
他早在几年前就把那些敢劝谏的,真心为天下好的人差不多都杀光了。
剩下他们这些人,没什么胆量死,只得窝囊地活着。
只是,再窝囊,也还是想着要为黎民苍生再做那么一丝丝的贡献。
他们不知道,原本堪称无欲无求的谢长生得了权以后,会不会恢复从前,再变成那样凶暴狠厉的样子。
正提心吊胆,却见谢长生突然从那高高的殿堂上跑下来,整个人再次变得湿漉漉的。
他冲到之前那个因腰疼,而在江南之行中和他同住过一段时间的孙侍郎跟前,问:“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谢长生身上金晃晃的龙袍刺痛了孙侍郎的双眼。
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面对老皇帝时,那把脑袋拴在裤腰上提心吊胆的心情。
他打了个哆嗦,谨慎回答着:“皇上,臣……”
话还未说完,却听谢长生道:“噢,我知道了,你是在扮演一只水壶。”
“可是你知道吗?”
谢长生用神秘兮兮的语气,把嘴巴凑近孙侍郎:“水从嘴巴里进去,再被排出来……所以,人本身就是一种水壶。”
孙侍郎:“……”
他一下子回想起来,在和谢长生同住的那几日,谢长生也时常会说出好像有道理、又绝对没有道理的,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孙侍郎想笑,却又生生忍住:“皇、皇上……”
谢长生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装满水了。”
两人说话的工夫,顾绯猗走到谢长生身后。
顿时,看向这边的目光更多了。
人们暗中探究、揣测着顾绯猗的态度。
却见顾绯猗只是任由暴雨将他的身体打湿,他将手中的伞聚在谢长生头顶。
“小陛下是在说,”
顾绯猗笑道:“时间已经晚了,明日还要上朝。诸位大人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顾绯猗这么一发话,朝臣们哪敢还在这儿站着。
有一个算
一个,都开始朝着宫门的方向走。
谢长生使劲儿夸顾绯猗:“本皇帝授予你当国家翻译专业资格职称大学士。”
顾绯猗:“……”
他弯起唇,凑到谢长生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小陛下是在和咱家调/情吗?”
谢长生怔了怔,一路从脚脖红到了头发丝。
顾绯猗的轻笑声混合着雨声传入谢长生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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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身后,朝臣们回头瞧着。
他们见到顾绯猗伸手理了理谢长生的衣领。
见到方绫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朝谢长生走去。
谢长生似乎说了什么。
群臣便见到谢澄镜和谢鹤妙满脸无奈地摇头。
因老皇帝遇刺,一夜之间,一切都改变了。
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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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毓秀宫后,阳萝早已为众人准备好了干爽的衣物和驱寒的热汤。
顾绯猗拿着厚棉巾将谢长生整个裹起来,带他去了屏风后。
外面,谢澄镜与谢鹤妙的随从也在帮他们更衣。
顾绯猗解着谢长生领口上的暗扣:“冷不冷?”
谢长生使劲点头。
在外面的时候,就算浑身都湿透了,他也一点都没觉得冷。
进了毓秀宫以后,他突然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打起了哆嗦。
但顾绯猗的手指比他的皮肤还凉。
解扣子的时候那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到谢长生的皮肤,直接冰得谢长生一个哆嗦。
他道:“我自己来,你也去擦干净。”
顾绯猗却不动。
他用冰凉的拇指去按谢长生的喉结,笑:“陛下今夜要和两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哥一起睡,咱家能陪陛下的时间就这么点儿。”
谢长生觉得,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似乎是顾绯猗在说他不舍得自己。
谢长生张了张口,看着顾绯猗带笑的眼,只觉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