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的储物间,叶明酒站在紧锁的窄小铁门前,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中滚烫的开水在杯中升起雾气。
手机摄像头正在直播,对着他用钥匙开锁的手,直播间内,弹幕一条接着一条:
【开个门磨磨蹭蹭的,怂了?我赌这小孩不敢,刚才不是挺威风吗?】
【这沸水泼下去想想就刺激,我已经开始期待他哥咬牙隐忍的表情了】
【新人懵逼,直播间这是干嘛?博眼球的剧本吧?这么对待他哥哥啊,家长也不管?】
【快点快点,手一挥的事,我给你刷火箭哦,再磨蹭的话取关脱粉!】
……
叶明酒深吸一口气,猛然推开门!
站在仓库昏暗小窗前,少年本是背对着他,闻声回过头,苍白的脸色衬得额角的新鲜伤痕分外显眼。
但即使是浑身狼狈被关在阁楼中,也丝毫身姿挺拔不见窘迫,只是目光森然而冷漠地看着叶明酒。
或许是弹幕的激将法发挥了作用,叶明酒脸上露出恶毒的笑容。
保温杯中滚烫的开水毫不犹豫狠狠泼出!
沸水落在少年的手臂上,前天被竹条抽出的新伤再次皮开肉绽、冒出了鲜血,周围的皮肤也随即红了一片。
少年随即蹙眉闷哼一声,脸色顿时更白了几分,但却依旧劲竹般站在原地没有动。
反倒是叶明酒,突然入定般停在了原地。
一秒,两秒……
中了邪似的,叶明酒猛然触电似的后退两步!
他神色一转,脸上的恶毒突然消失,只剩下迷茫和对眼前景象的惊慌。手中剩下的半杯开水往怀里一收,下意识就飞快想藏起“作案工具”。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淡漠无光,无悲无喜注视着他。
对,书里写的就是这样的眼神……叶明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赔笑,结结巴巴道:
“哥、郁哥,多喝热水……我就是没、没拿稳,哈哈哈……”
“卡!”
“叶明酒你在干什么!”导演大声打断,“这不是仙侠剧,你怎么演的和被鬼上身了似的!”
一旁的副导演无奈扶额,心想其实这实在不是叶明酒的错。
好好一个天生坏种的小反派,前一秒还恶毒泼开水害人,后一秒就战战兢兢又乖巧,这剧情插入的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但这是郁先生的意思,根本无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乱拍——
无辜的叶明酒立刻就成了出气筒和甩锅对象,反正十八线小艺人根本没有尊严可谈,拍的好是导演的功劳,不好就全是演员的错。
“能拍就好好拍,不能就滚!”导演不依不饶继续训斥。
叶明酒收起方才在剧中的惶恐,面无表情整理着衣服,直接转身就走,生动诠释“不能就滚”。
众人对此见怪不怪,叶明酒一向是出了名的不服软的硬骨头,但凡他能“识时务”一点,凭他的天赋和长相,也不至于至今寂寂无名。
圈里的怪人,他好像故意不想红。
回到公共休息室,叶明酒拿起剧本中夹着的纸片又仔细读了一遍。
打印的方正铅字毫无感情,言简意赅勾勒出这段诡异场景,叶明酒读着读着,脑海中不自觉成了封郁的声音。
——这一段,和他穿书那天的景象一模一样。
天知地知,叶明酒知,除此之外再无旁人目睹他瞬间的转换,即使是封郁,也不可能猜到穿书这样光怪陆离的事。
自从几年前叶家破产,吃糠咽菜事小,东躲西藏的恐惧实在事大,因为按照原剧情,现在原主小炮灰已经被封郁扔海里残忍喂鲨鱼了。
冷不防出现当年的事,说不怕是假的,但叶明酒很快安慰自己,泼开水欺负人又反悔的剧情还挺常见,杯弓蛇影吓唬自己还不如多赚点钱还债。
叶明酒拿出手机,把刚到账的酒吧打工驻唱的薪水和十八线微薄的片酬转给债主们,脱下戏服正要去蹭剧组免费的盒饭,他的经纪人田珑走过来,急匆匆道:
“大消息!郁先生今天要亲自来视察,你赶紧准备去!”
“准备什么?”
田珑眯起狭长的眼睛上下打量叶明酒。那种演艺圈惯常的、让人不喜欢的目光。
看得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在华丽的橱窗中任人观赏购买,老鸨子似的欠打。
“装什么傻?你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啊!”田珑推了推叶明酒,“万一得了郁先生的青睐,你欠的那两千万可就简单了!他可是亲自给你这资源呢,肯定看上你了!”
叶明酒无语:“郁先生投了十几部电影,钦点的演员男女老少也不下二三十个。”
这要是个个都是想潜规则,口味怕是太不挑了。
郁逢庭,金融巨鳄剑走偏锋的行事风格无人不知,即使他低调从不露面,也丝毫不影响众人对年轻首富的种种幻想。
在郁氏集团衰落破产的边缘,他仿佛神兵天降突然出现的继承人,力挽狂澜将郁氏重新推向最强盛的巅峰。
这样的身价地位和强硬手腕,平时亲自谈的都是动辄百亿的项目,却偏偏对娱乐圈“微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