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初那么好心,留下她,为她治病,给她与逢夕的待遇一点没差,甚至于,这么多年,逢夕还受了这么多委屈,可是她呢?她又是如何回馈他们?那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哪怕她手软一点呢?
沈经垣第一次觉得她如此陌生。好像他们刚刚认识一样,并非是从她出生开始,他们就已经是父女,一当就是二十余年。
林父比不得他们这些做大事的人,平时或许他也蛮强硬,但是在他们面前,气场肯定是被压住的,多少有点唯诺。他想抽根烟,又碍于是在医院,手在摸到烟盒以后,又只能悻悻收回。
他亦是一脸挣扎与为难,不安地搓了搓手,只道:“我晓得、我晓得,我也看见了……你有什么话,你直说。”
沈经垣望着远方,目光有些空泛:“我错了,我当年不应该留下她的,就该让她跟你们回去,两个孩子各归各位。我不该心软,她喊我爸爸,跟我说她爱我,说她舍不得离开这里,再加上她的病没治好,我就……一时糊涂。”
他真的错了,他不应该的。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林父拧紧了眉,深深叹了口气,他按住沈经垣的肩膀,“你没错,你有啥错?你们一家都是好心人。治那个病费钱,我们倾家荡产都给她治不起。娃娃命好,遇上了你们一家,她的第一次命是我们给的,第二次命是你们给的,多亏了你们的好心,她才能活得这么好。你要是这么说,那真的是让我很没脸再见你了。”
沈经垣抬手捂住脸,可是他治好了别人的孩子,却伤了自己的孩子啊。好心?要那么多的好心做什么用?
这一番话,明明是在夸他的,却是叫他更觉讽刺。
林父重重叹一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天这一幕,咱们谁都不想,娃娃受罪,我们心里也不好受。这样吧,以后我们就将她带回去,或者你有什么想法,你就同我说。”
“叫她改名吧,改回跟你们的姓,想叫什么也随你们。以后我们家不会再跟她有往来,对内对外,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我们不想再看见她。至于这件事,我们会参考逢夕的意见,对她计较到底。”沈经垣的肩膀垂下去,深叹一声,“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对不对得起你们。毕竟是我们教出来的孩子,却是教成了这样。我也愧对你们啊。”
林父摇摇头:“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事情是她做的,现在该咋办,也都该她自己受着,怪不得别人。”
林母在旁边听着,只是抹泪。她也没有二话。丈夫已经与沈经垣敲定出来的结果,她都接受。
所以后来腾出了空,林父就开始联系沈清悠,只是那边一直关机,就没联系得上过。
沈经垣有一度陷入很深的怀疑,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才导致沈清悠后来变成现在这样?或者是生活的环境,后来复杂起来的因素影响?亦或者是她自己的本心与心态偏移?
他不知道。
他得不到答案。
他也没有想到,当年深思熟虑过的决定,在经年之后,会造成他数度后悔。一而再再而三地恨不得推翻当时的决定。
沈昼出来的时候,他们刚好说完话。沈经垣走上前几步,问说:“醒了吗?”
里面不让待太多人,不然他们乌压压的全进去,连地方都没得站。
所有人都想进去,但是到最后,只留下一个宋卿时是固定的。
他们倒是想替他,但他不肯让位。
沈昼摇摇头。
宋卿时还陪在里面,他跟着待了一会,没能看见她醒,现在戚榆进去了。
伤上加伤,真的令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
而且那是脑部,平时最伤不得的地方。神经那么多,要是伤到撞到,都不是开玩笑的。
这下倒好,伤了一次没大碍,就跟不甘心一样,又给来了一次。
医生说了,具体有什么症状和反应,还得等她醒来才知道。
沈昼和沈经垣说:“爸,已经叫人去电视台取当时的监控录像了。”
那种地方,不可能没有监控。
他们撞见的只是一个瞬间,他们还想知道全程。
而且就算处理的话,也需要监控作为证据。
沈经垣颔首,示意他去处理就行。
沈清鹤没能挤得进去看人,他跟林衡并排靠在墙边。
林衡问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问的语气不是很友好,主要是想问沈清鹤是不是在惦记着沈清悠。
但沈清鹤只是埋下头,拉起卫衣的帽子将自己罩住,闷声说:“我怕她更不记得我了。”
林衡一噎。
他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不由得陷入更深的沉默。
还有一个答案沈清鹤没说。
他觉得不吉利。
他怕逢夕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
林衡闷声:“她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谁都不记得了,告诉你也没用,本来想等她想起来以后再跟你说的。”
林衡拳头又痒了。他咬了咬牙,忍住了没揍他。
——怎么会没用?万一记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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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那个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