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楚瑶回神,夺步走到季凛云身边,上下抚顺背部。
扶了没两下,手被季凛云握住,牵到膝盖放下,“无......咳无碍。”
他咳嗽得更厉害了,握着自己的手冷若冰棱,这是怎么了,身体急转直下。
杏月慌了神,秋围前她都放尾指指甲盖大小的量,考量到皇上身体还虚弱,又减一半,怎么咳得像是下一刻就死了。
若是真要死了,那她得最后为小姐做点事,杏月脚步微动,身前被一只手拦住。
是孟楚瑶,她看出杏月打算一人扛下,厉声喝到:“愣着干嘛,传太医!”
手被紧紧握住往下扯,孟楚瑶顺着力道弯下身,看见季凛云脸色苍白,双目和唇却嫣红无比,费力对她说:“我喝急,呛着了。”
皇上有话说,殿内全都凝滞主,一声不敢吭,听完无不呆愣。
孟楚瑶尤带着怀疑问道:“还是唤太医看看,若是皇上出事,我要有罪。”
凑近后,鼻尖若有若无嗅到苦药混着淡淡血腥的气味,似乎是从颈后传来。
还待细究时,季凛云倏忽站起身,宽广的身影将她罩住,她只能仰头看他。
季凛云喉中痒意难忍,在断断续续吃力的咳嗽中挤出一句话:“无碍,我让太医开帖止咳润肺的药方。”说完松手,背身匆匆离去。
当夜,孟楚瑶传召太医院专门照顾皇帝的陈太医,问询得知皇上的确让太医院煮了润肺止咳的中药喝,却没让太医院把脉。
甚至连面都没见到,也不知季凛云身体是何情况。
孟楚瑶有些纳闷,只能传召陈公公,却说皇上回来后,一个人关在寝殿咳嗽许久,但并不撕心裂肺,只是偶有微弱咳嗽声传出。
“传晚膳时亦没亲眼见到皇上?”孟楚瑶问。
“皇上晚膳只让御膳房送小米粥,只让奴才送到堂屋。”陈公公看着地面回话,停顿片刻,咽口口水,“床前帷幔垂落,帷幔前整齐摆着乌皮六合靴,皇上一回来便歇下来了。”
“你可有闻到血腥味。”孟楚瑶怀疑自己真切闻到季凛云身上的血味。
陈公公歪着头回想,想起什么猛地抬下头,“奴才确实没闻到血味,但闻到股浓烈的药膏气味。”
“从前却没发现,今日却格外刺鼻,这才想起两月里间隔几日便能淡淡的苦药香。”
太医院所制药膏考量到气味和疗效,都较为温和好闻,这种猛药应该是他不知从哪带进宫里的。
孟楚瑶沉思片刻,“你最近留意下气味,然后趁皇帝不在寝殿内,看能不能翻出什么。别留下痕迹,被人发现。”
陈公公躬身作拜,悄无声息退下。
孟楚瑶头隐隐作痛,呼出胸口浊气,不知道此人顶替季凛云,到底有何计划。
少时好读些杂书,曾看某书中记载某国国母产下双胞胎。
两婴嚎啕大哭时,晴朗无云的天空,忽的阴云遮日,落下震天的惊雷,闪电骤然炸亮昏暗的殿内,两婴童受惊哭得更大声。
一祭司当即指着两婴,说两个婴童乃是不祥之兆,只能留下一个。
彼时孟楚瑶视这篇笔记为胡诌,古人甚少有育有双胞胎,季国则是将之视为吉祥寓意,怎会处死其中一个呢。
如今身边当真出现一对双生子,还令她的计划停滞不前时,可谓棘手。
更想不通婉妃为何要这么做。
孟楚瑶苦思冥想时,双生子其中一人正蜷缩在卧榻上。
体内时冷时热,剔骨挖肉之痛浪水般回荡在身体的每处。
季凛云仿佛从水里捞出,湿淋淋抛在岸上,出气多进气少。
虽奄奄一息,他却暗自庆幸还在他所能承受范围之内。
锥痛每加重一分,他便在心中默念孟楚瑶,她是他无限生机,是晨昏交接时泄露的曦光。
此次过后他得好好规划,即受住生肌膏的药效,又顶住孟楚瑶的滋补汤的加持,表现得游刃有余,万不能再像今日这般狼狈。
第二日,孟楚瑶听闻季凛云正常上下朝,除面色苍白外,看不出其余异样。
而两人再度回到往昔互不相干的相处模式,孟楚瑶偶尔会恍惚,过去短短几日明明改变了什么,却似乎并无影响。
但凡季凛云在其他地方出事,此刻她已经有条不紊地准备后事,扶持仅六岁的端王登基,而她重新梳理朝廷势力,顺利无阻垂帘听政数十年。
无限遐想过后,是浓浓的怅然若失。
不过,孟楚瑶很快振作起来,无论是哪一个季凛云,凡是威胁她,威胁孟族的人毫无例外会被铲除。
她只需耐心伏击,有朝一日终能釜底抽薪。
过了几日,御史大夫梁简微前来拜见孟楚瑶。
孟楚瑶出殿相迎,刨去两人皇后于大臣的身份,她要叫梁简微为梁伯伯。
梁简微与孟父是义兄弟,看着孟楚瑶从软团子到皇后。子嗣福薄,又极想养育女儿,于是便将孟楚瑶视为己出对待。
与发妻张芷茹盼了十五年的女儿,终于在不久前产下。梁简微此番拜见,便是亲自送女儿百日宴的请帖。
两人脸上流露出真情切意的笑意,梁简微笑得眯成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