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给儿子娶回去的那个媳妇年纪轻轻,却是个性子泼辣的厉害女人,进门没多久就把他们一家子整治得服服帖帖,嫌弃杨三两口子在家吃闲饭,撺掇他儿子把他老两口赶了出去。
杨三带着老婆没处可去,就在村口一个破窝棚里栖身,靠着给人四处打零工挣钱,可惜他那个儿媳妇竟然还不放过他们,只要打听出他在外头挣了钱,就会扑过来跟他们又撕又闹,非要杨三把钱交出来不可。
惹不起这个泼辣的儿媳妇,杨三只要妥协,等儿媳妇走后,才敢跟自己老婆抱头痛哭。
后来儿媳妇怀孕,生下一个儿子,更是像给他们家立了大功一样,跟他要起钱来更加有恃无恐。
「你的孙子你不养谁养,你要不给钱,我就叫你孙子管别人叫爹,跟别人姓,以后给别人当孝子贤孙。」
每每儿媳妇对他说出这种恶毒话的时候,他都被气得半死却没办法反驳,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四处找活干。
摊上这种完全不要脸皮的儿媳妇,杨三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陈记的人第一次找他,就是因为他那个游手好闲的儿子染上了赌债,被债主追上门打得半死,他没办法,昧着良心当了帮凶。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他心里的歉疚就没有那么深了,甚至产生了一种邪恶的心理,所以当陈记再次找上他的时候,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人在做,天在看,他当初害别人,老天爷就派了个恶妇来惩罚他。他的老伴受不了一次次上门闹腾,连病带气很快就去世了,现在剩下他一个人,日子更是过得恓惶。
杨三直挺挺跪在陈木匠面前,陈木匠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这个人以后的日子注定过得凄惨,他只需要看着就行了。
想到这里陈木匠从心底感到一阵快意,绕过去大步回了自己家的院子。
杨三耷拉着脑袋跪在那里想起来又不敢起,很快引来村里看热闹的,在大家伙好奇的目光中灰溜溜爬起来赶紧走人了。
过了半个月,县城后街的陈记竟然闹出一桩大事。县衙的主薄田大人在陈记定制了一批木料上好的家具准备给长子布置婚房,结果在家具抬出铺子不久,竟然发生了意外,散伙了。中文網
田主薄为了儿子的婚事特意从南边买回一批贵重的木料,其中有两个家具用的还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家具当街散伙了不说,那两件最贵的金丝楠木家具,内部竟然凸起许多细小的窟窿,仔细一看应该是木料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这下可捅了大篓子,田主薄一气之下告他行骗,利用手中的职权把陈记老板关进大牢。
这件事很快成为后街一带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为了把人捞出来,陈家人花光了多年的积蓄,甚至把铺子卖了,才凑足赔偿田主薄的木料钱。
等陈老板从县衙大牢里被放出来,发现苦心经营了半辈子的铺子都没了,家里的钱财也折腾得所剩无几,受不了打击当场吐了血,从此一病不起。
陈木匠收到这个消息,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一个人沉默着坐了很久,想起以前发生的许多事。
他隐忍多年,终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学着对方的手段报复回去,他打听过了,他那个好堂兄一辈子为人刻薄寡情,没有落下好名声,他出了事后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中间没几个同情的,家里几个儿子为了争夺剩下那点家产打得你死我活。
堂兄本就只剩下半口气,这些日子被几个儿子气得更是奄奄一息,眼看大势已去,活不了几日了。
好不容易报了仇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他此刻心里却只有淡淡的悲凉,斗了半辈子,毁的终究是他陈家的祖宗基业。如今他只想跟着东家一心一意打工,至于后街的木器铺,
再也不想回去了。
香草今天跟着大家一起去吃了喜酒,又跟着回了老宅,在姥姥家里呆了半天,估计作坊里娘快忙完了就跑到去作坊接娘。
麦穗牵着女儿的小手,母女俩说说笑笑回了自己家的新院子。
推开门,院子里砖铺的地面跟往日一样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厨房屋檐下的两口大水缸也填的满满的,院子里的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
绕到正屋后墙外面,后院小小的菜地里也不见人影,显然是干完活就走了。再一看屋子后墙的炕洞里,火烧得正旺,地上还堆着一堆晒干的玉米芯。
香草在院子前后跑了一圈,对麦穗道:
「娘,马叔已经走了。」
「嗯。」
麦穗浅浅应了女儿一声便不再说话,走到炕洞前看了看,弯腰捡起几个玉米芯填进炕洞里让火继续烧着,这才跟女儿绕回前面进了屋子。
屋子里温度还没有上来,显然火炕是刚刚烧起来的,麦穗伸手摸了摸炕上的褥子,一阵暖意袭来,很快就不觉得身上冷了。
她叫香草先在屋子里玩,自己出了屋拐到一旁的厨房准备给母女两个做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