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传统,谁家有个兄弟隔阂闹分家、红白喜事该操持的,都会请几位在村里德高望重、乡亲们都信服的主事人,以前这种出头露面的事轮不到姚老爹出面,一则人穷志短在村子里够不上份量;二来姚老爹本人性子沉闷,从不在人前侃侃而谈。
现在家里今非昔比了,村里哪家有事需要请主事人的时候,自然不会拉下姚老爹。
能被请去做主事人在村里是一见很光彩的事,姚老爹现在有了底气,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是极乐意做这个主事人的。
翌日就是大年初一,一大早人们推开门,就发现大片大片的雪花又飘落下来。
村里负责跑腿的年轻人早早过来敲门,姚老爹吃了几个饺子就背着手出去了。
大年初一讲究水火不出门,不兴拜年,大家都是窝在家里暖烘烘的炕上,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
果儿坐在西厢房的炕上,心里想着大丫家的事,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顺利断亲?心里有事,面前炕桌上摆着的炒瓜子、炒板栗和红豆糕也不香了。
果儿透过开了一条缝的窗户看向外面,洋洋洒洒的雪花悄无声息不断落下,天地间仿佛笼罩在一片幕白之中。
忽然想起前世见过的一首打油诗:天上一笼统,地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心里念叨着,越发觉得描写形象,禁不住咧嘴笑起来。
“姐,你笑啥呢?”
五林嘴里含着好吃的蜜饯糖,见坐在对面的果儿突然笑起来好奇问道。
五林本来在家里是呆不住的,奈何包氏见外头下雪冷得厉害,盯着他吃完饺子后不许出去玩,怕不小心冻感冒了明日不好跟着她回娘家。
好在包氏买了许多零嘴吃食,有了这些好东西,五林也就乖乖待在屋里跟果儿大眼对小眼。
果儿听见声音,回头看看弟弟又想起一句:下雪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为了尽快摆脱文盲的帽子,果儿一直在坚持练字,暂时顾不上教五林,加上这皮孩子整天脚不沾家不愿意跟着学,果儿也就没有勉强。
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年后计划要送他去上私塾,不如趁这个机会给小家伙好好上个启蒙课。
想到这里,果儿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
“五林,想不想跟姐学认字?”
五林本能地摇摇头,不等他说话,果儿抢先道:“想好了再说!”
五林看着坐在对面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果儿,一个激灵想起之前被揪着耳朵看她写字的场面,嘴里嗫嚅着不敢表达心中所想。
“五林,你看人家隔壁的文安,比你大不了多少,每天念书可认真了,人家将来考上秀才老爷,就能做大官,要多神气有多神气,对不对?”
五林:“......对。”
“那么,你这么聪明,要是去读书的话肯定比文安还要厉害呢,只要你好好读书,将来说不定你比他做的官还要大,对不对?”
五林没有回答,不过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一脸的向往。
果儿再接再厉:“其实认字一点都不难,要不姐现在就教你几句,你要是能背下来,姐奖励你一文钱怎么样?”
五林撇撇嘴:“才一文?娘昨晚上给我的压岁钱有十文呢!”
果儿正色道:“那怎么能一样呢?别人给的和自己挣回来的不一样!你看看咱家,除了你和四林、六林,就连豆儿都能自己挣钱了,你不想凭你自己的本事挣钱吗?”
五林眼珠子又转了几圈,终于点了点小脑袋。
果儿心里一喜:“那好,姐现在就教你!”
果儿麻利地从炕角摸出压在青石板下面的一本《千字文》,示意五林坐到她身边来,姐弟俩头碰头开始了一个教,一个学。
果儿知道小孩子刚开始学习培养兴趣最重要,所以就只教了前四句让他先跟着读,等五林能自己读顺口了再告诉他其中的涵义,五林慢慢来了兴趣,奶声奶气跟着学起来。
果儿:孺子可教也。
快下晌了姚老爹还没有回来,陶氏在屋里伸着脖子往外头看了几十遍,一直到吃完了下晌饭都不见姚老爹的身影。
眼看天色渐渐黑下来,陶氏惦记着老头子,忍不住叫老大出去看看。
姚铁柱出去半天也不见了人影。
“都一天了,不就是断个亲咋这么磨蹭的?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有。”陶氏嘴里不满地嘟囔着。
等姚老爹爷俩顶着一头白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亥时。
“总算回来了,咋就整整一天呢?吃饭了没?快上来暖和暖和,老大媳妇儿,赶紧给你爹把饭端上来。那事儿咋样了,断亲的事儿?”
陶氏一边拍着老头子头上、肩上的积雪一边嘴里唠叨个不停。
“嗯,断了。”
姚老爹简短地回了几个字,脱鞋上了炕。见几个儿媳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