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亩地一共是一百八十两,果儿全部付的银票。又掏出一些碎银和几文铜钱一并递给姚老爹。碎银是给张牙人的抽成,这是牙人买卖生意约定俗成的,买卖双方都要给的。
铜钱则是给面食铺老板的,做为茶水招待的费用。
“得嘞,姚大叔,今儿这事办得都畅快,一回生二回熟,以后若是再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保证随叫随到。”张牙人抱拳说道。
姚老爹:“好,没问题。”
“对了大叔,别忘了尽快到官府去换官契,等换了官契这事才算真正办完。”张牙人又提醒了一句。
“对,明儿就叫儿子去办。”
民间买卖土地,双方银货两讫后还不算完全,还要带着契书去县衙办理正式的过户手续,由官吏在民契上粘贴官方统一制的契尾,再盖上官印,这才算结束,人们把这叫官契。有了官契,这土地才算是自己的了。
去官府换官契也可以交给牙人帮着办完,但是姚老爹想起这次是托了姚福山的人情,且姚福山就在县衙办差,不如叫自己儿子去一趟县衙,一来办理官契,二来当面谢承姚福山。
张牙人赶车把一家人送到上姚村口,双方才互相拱手告别。
回家后一家人听说已经把地买下了,竟然是整整三十亩,各个激动地不敢相信。
“他娘,取些钱出来给大林,叫出去买些肉,打两斤酒,咱家的鸡再杀一只,今儿晚上一家人好好吃一顿。”
姚老爹吩咐陶氏,陶氏撩起衣襟边抹眼角边点头答应,哆嗦着开柜子取钱。
翌日一早,姚老爹就叫老大老二两个带上银钱出门了。去县衙办理官契是要掏契税的,姚老爹继续催着老妻开柜子拿钱,还叮嘱两个儿子多买几样东西当面谢过姚福山。
县衙有人好办事,姚铁柱兄弟赶去的时候正好姚福山也在,于是很顺利地交了契税拿到了一张,盖了官印的契书,下晌两人就赶了回来。
到家后,姚铁柱从怀里掏出那张官契递给跟老两口道:
“见到福山兄弟了,县衙有熟人就是好办事,交了四两五钱的契税,这官契很快就办下来了。买了两包糕点,两斤好酒,还割了五斤羊肉一并送给福山兄弟了。福山兄弟说什么都不肯收,推了好长时间才收下。”
姚铁柱说起在县衙的经过,脸上止不住笑意。
“那就好,那就好。”
姚老爹连连说道,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炕桌上的官契,这上面有他姚潜的大名,足足三十亩的土地啊,憧憬了一辈子的好事,终于成真了。
陶氏也盯着这张盖了红印的官契,忍不住又撩起衣襟抹眼泪,这日子总算有了盼头,家里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寒风呼啸的一日,外出服劳役的壮丁们回来了,村里的人纷纷到村口去迎接。
这次的劳役时间比较长,前后快两个月了,而且他们附近这几个村的所有壮丁服役的地点,都在几十里开外的县城南,每天挖渠、修路异常辛苦劳累,所以一个个出现在村口的时候,都已经跟叫花子差不多了,蓬头垢面,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大家哆嗦着上前,睁大眼睛辨认亲人,待认清后都是红着眼眶上前接过亲人手里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包裹,有的还没开口说话就先哭成一片。
陶氏身后跟着儿子、孙子一大群,一家人早早就等在路口,就连嘴硬的包氏也红着眼眶出来了,跟在婆婆身后翘首期盼。
好不容易从这群蓬头垢面的汉子中找到姚三柱,婆媳两个立时扑了上去,抱着人哭成一团。
姚三柱很不习惯地抖了抖胳膊,似乎想要把一左一右抱着自己的两个女人甩开,无奈婆媳俩抱的太紧,只能任她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揉搓着。
姚铁柱跟姚二柱上前接过他肩上的包裹,兄弟三人默默看了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每回服完徭役回来都要上演这么一出,兄弟几个都已经习惯了。
等陶氏跟包氏哭得差不多了,他们这才一路往回走去。
村里人都出来了,大家除了迎接自家亲人,看到别人家回来的壮丁也会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嘘寒问暖一番。
跟走时不同,姚三柱一路上往家走,看见的村民们都纷纷上前关心地跟他说话,言语间异乎寻常的亲热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三个林照例在前面开路,嘴里嚷着“三叔/我爹回来啦!”热烈的气氛叫姚三柱鼻子一酸。
前呼后拥着进了家门,就看见院子里姚老爹,还有没出门的嫂子、侄女们呼啦啦又是一堆人在等着他。
“爹呀,娘呀,儿子回来了!”
姚三柱“扑通”一声跪在姚老爹面前,刚说完一句就扯着嗓子嚎起来。
没办法,他也想跟两个哥哥一样,回来后没事人一样在爹娘跟前磕个头报个平安就行了,怎奈这眼泪却不争气地直往外淌,干脆痛快哭一阵算了,这些天的苦力差点没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