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打他。
最鹤生将这句话从泛起涟漪的记忆深潭中打捞起来的时候,宫侑正尝试着不用手撑着地面,只往前发力的方式帅气地站起身。
良好的四肢协调性让他成功了。
然而这份成功略有瑕疵,因为他前移的重心很快又往后倒去,宫侑整个背部都砸在最鹤生公寓的大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哎哟!”宫侑耍帅不成,立刻转换了战略,叫了一声。
其实不怎么疼,但他可怜巴巴地向最鹤生投去了一眼,试图从自己喜欢的女孩儿那里讨要到时隔几月不见的一点点甜头。
可最鹤生板着脸,看傻瓜似的看着他。
甜头没讨到,讨了个没劲。
没劲的宫侑瘪了瘪嘴,他抬起眼帘,望着最鹤生哭得快肿成青枣那么大的眼睛,脑袋抠破也不推断不出她哭了多久。
这当然怪不得他。
毕竟宫侑也从来没有在意谁在哭过多久之后眼睛会肿成什么样这种事情。
他自己倒是哭过,而且是经常的那种——宫治打他的时候可不会留手(当然他打宫治的时候也同样狠厉),有时候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鼻涕那可是跟坏了的水龙头一样说淌就淌。
但宫侑从没哭超过一个钟头。
哪怕是比赛输掉之后,他的泪腺也没有突然发达到可以与最鹤生比肩的程度——或许他努努力是可以做到的,但在那之前更有可能发生的是宫治的铁拳从天落下劈在他头上骂他“你哭魂啊哭”。
你哭魂啊哭?
这话要是宫侑敢现在对最鹤生说,他担保自己绝对会被她打进黑名单的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看到木兔光太郎发来的消息提示时宫夫人刚端了寿司上桌,宫侑一手拿着筷子将它们一头顶在桌面上敲平,一手拿着手机,然后就挨了宫夫人的一顿好骂。骂他又在吃饭的时候玩手机,总有一天要胃穿孔。
摆到他面前的是一盘蓝鳍金枪鱼的大腹寿司,是宫侑不定期(有时候是一年,有时候是两年,老爸要是多接了几个大项目,那就极少数是隔半年)才能吃到的奢侈加餐。
她妈说他再多看一眼,寿司就会全部归宫治所有。
但手机的人脸识别已经把宫侑的脸给认出来了。
屏幕上面的一把锁咔哒一声扭开,原本叠成一沓的通知在解锁之后自动展开并显露出被隐藏的文字内容:
黑尾清濑现在在大哭啊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喂她吃糖有用吗?!
宫侑猛地站起来。
木椅被他的动作推离原地,在瓷砖上剐蹭出刺耳的响声。
他冲出餐厅。
“侑?!你去哪里?!”老妈在后面喊,“饭不吃啦?”
“……吃!”宫侑闻言又调转步伐回到餐厅,直接用手抓起三四块寿司塞进嘴里,看得宫夫人目瞪口呆:“你又犯什么神经!”
“唔嗷取董经!”米粒几乎从他的嘴里喷出来。
宫夫人连忙后退几步,怒喝:“说人话!”
“他要去东京。”宫治安然不动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帮他翻译,然后默默地把自己那份寿司端远了一点。
“唔唔!”宫侑用力点点头,同时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咀嚼,活像一只恨不得把自己撑死在这个夏天的仓鼠。
没过多久他咕咚一声把也不知道尝没尝出味的寿司彻底吞咽入腹,顺带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宫治皱着眉,心想这头猪怎么没被噎死。
不仅没被噎死,还活蹦乱跳。
宫侑舔了舔沾在嘴角的油,又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到玄关把脚上的拖鞋往旁边一踢,阵仗堪比身后跟着十几个随从的纨绔出行——他一个人就制造出了十几个人的动静!
“你真要去东京?这都多晚了?你去东京干嘛?”宫夫人叠声追问。
宫侑头也不回,弓着身子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高声道:“你儿子女朋友被人欺负了!”
“啥?!”宫夫人震惊,宫治在一旁翻白眼。
然而宫侑没有回应她的震惊,因为这死孩子已经把门“哐”地一声带上扬长而去了!
宫夫人愣愣的站在原地,宫治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感,端起自己那份寿司打算返回自己的房间根据地。
他尽自己所能的,将存在感稀释稀释再稀释。
可宫夫人目光如炬眼神如刀。那凛冽的一眼刺破空气杀过来的瞬间,宫治就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掉了。
他老老实实地、认命地坐回餐桌前,等待母上的盘问。
宫夫人长叹一声,理了理不知何时开始掺入几根银丝的鬓边。
“治啊。”她看向宫治的眼睛半是母亲的温柔慈爱,半是少女的娇俏可爱,忽闪忽闪地眨着,“什么情况呀?跟我说说呗。”
“跟我说说呗”这话听着好像“老板给我来两斤猪肉呗”。
宫治撇了撇嘴,又在心里把宫侑骂了十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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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宫侑本人没留下什么印象,但是最鹤生想起来了。
在她还曾经经常往返神户和仙台的那几年里,宫侑其实就问过她这个问题。
无论哪个时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