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身份糊弄,总不会有人刻意计较。
卫璟沉默了一阵,她的小聪明倒是不少,“你以为别人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
这张出挑的脸,总有几个色令智昏的看晕了脑袋。
盛皎月这两年学来了男人的厚颜无耻,她低下脸,“不认账就是。”
过来好一会儿,盛皎月听见自头顶传来的一声低笑:“从哪儿学的?跟谁学的?”
以前她分明是最守礼的人,十分正经。叫她当面撒谎难如登天,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卫璟忽然记起来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年刚开春,□□淮借了她的书,男人总是粗鲁不讲究,不过那本书倒也称不上被糟蹋的多厉害,只是书封有些皱,页脚卷了起来。
她接过书,不好意思说什么。
不过脸上表情不大好,紧蹙眉头,满眼心疼抱着书坐回去,用砚台去压平书页,一丁点褶皱都受不了。
盛皎月没有吭声,她这都是从他身上学来的。
—
新帝在后宫养了个女人,这事没能藏住。
并非是底下人管不住嘴,也不知怎么的走漏了风声,私下传的沸沸扬扬。
金銮殿内仔细将养着的这位姑娘,无人见过。
不过这事传出去终归不好,陛下尚在孝期,如此急色,是有些过分的。待字闺中妄图靠选秀飞上枝头的少女们,芳心碎了满地。
帝王尚且还是东宫太子时,就有清心寡欲的美名,她们都盼着自己才是那个叫帝王神魂颠倒的那个人才好。不过这样也好,陛下还是喜欢女人的。
尝过滋味,往后也会雨露均沾。
盛皎月还是出不去宫门,她趁着卫璟不在,用剪刀将脚踝上的红绳系带给剪断了,一对金色小铃铛被她扔出了窗外,两耳清静。
正值伏夏,天气炎热。
盛皎月冬天怕冷夏天怕热,体质娇贵,虽她住的这间宫殿冬暖夏凉,晌午还是会闷出细汗,开了窗户就要对上邢统领的冰块冷脸。
她和卫璟提过好多次,她想回盛家。
殿下也不会拒绝她,只是敷衍她,嘴上说着嗯嗯嗯好好好,宫门却是没人敢给她开的,禁卫军亦是寸步不离守在院外,插翅难飞。
盛皎月觉得卫璟这个样子,有几分熟悉。
她忽然想起来,先前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时,要她往后都跟着他从了他时,面对他的示好,她就是如此不走心的敷衍。
夜里,卫璟与她一同用膳。
盛皎月心情不好,吃的也不多,她又有点挑食,荤菜都没有碰。反而吃了好些甜食,卫璟瞧见没说什么。
而后告诉曹缘,往后不必再送饭后甜点。
只吃糕点,都不怎么吃饭。
用过晚膳,卫璟照例留下批折子,不过今夜有些奇怪,她竟然没有软磨硬泡求他送她回盛府。
卫璟再抬起头,少女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腰线弧度起伏,呼吸软绵,面颊薄红,她睡的很香。
男人撂下毛笔,走近床边帮她盖上了薄被,怕她着凉。
卫璟伸出指尖,小心翼翼描绘她的轮廓,不敢十分用力,怕她醒过来,又是用惊慌失措想要逃离的目光看着他。
卫璟知道,她很怕他。
可他不太会说好听的话,只会吓唬人。
卫璟以前也不讨厌她,见过她和□□淮下河摸鱼,彼时阳光灿烂,她生的比皎皎无暇的玉还要白,似乎是第一回摸鱼,小脸满是惊喜。□□淮捉到一条红色锦鲤,她好像很喜欢,眉开眼笑,抱着鱼儿舍不得松手。
卫璟那时遥遥站在岸上,等他们散去,心血来潮脱了鞋子下河,捉鱼对他来说不是难事,没花多少时辰就捉了满笼的鱼。
心里想着,若是她看见了,是不是也会如刚才那样欢喜。
等他回过神,满载而归的他并没有很高兴。
让曹缘将这笼子的鱼送到了盛府,后来听说全被她给放了。
卫璟想要她也喜欢他。
他渴望两情相悦的依恋,可他也清楚,她很怕他。
抗拒、躲闪,唯独没有爱。
卫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怕他。可能是他不够温柔,也没有张俞那么听她的话。
夜色已深,卫璟吹灭了蜡烛,放下床幔挡住月光,让她睡了个好觉。
他走到殿外,屋檐碧瓦拂满月光。
卫璟背手而立,身影萧瑟,”你说她为什么怕朕?“
邢坤知道答案,”殿下不该强迫盛姑娘做她不喜欢的事。“
卫璟嗯了声,抬眸望着天边的明月,”她怕朕。“
他的声音有些低落:“我总是做梦,梦里的人是我又好像不是我,不想对她坏,可总是惹得她掉了眼泪。”
邢坤心中一凛,默不作声。
天色变得很快,没过多久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下雨转瞬就是滂沱大雨,惊雷铺天盖地砸下来,轰隆隆阵阵响。
卫璟叫邢坤下去休息,他又回了殿内。
她怕打雷。
他得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