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皎月的心像是被人攥住,不断往下坠,她愁眉苦脸上了马车,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睛也越来越红,她宁肯昏迷不醒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她哥哥。
小时候,酷暑时节。
母亲会带着她去江南住上半个月,那段时间,兄长每日能清醒两个时辰,夜里还会陪她坐在树下看星星。
她和兄长,仔细看长得其实并不是很像。
兄长的眉眼更锋利,更有攻击力。没有她这么女气。
盛皎月也想去江南,躲在那里,不用像在京城如履薄冰,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身。也不用日日胸前裹着白布,勒的骨头疼。
等到了酒楼,盛皎月的眼睛还有红的,她将手帕浸湿,擦了擦眼睛,深深呼吸两口气缓缓下了马车。
酒楼气派,一楼热闹,二楼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盛皎月刚到就被掌柜客气请到二楼贵客的包间,她看见了江桓,出乎意料又在这里碰见裴琅。
小将军似乎半点都不害怕被人发现他就在京城,也不知该说他胆大包天,还是年轻气盛。
裴琅见他穿了身月牙白交领长衫,一派高贵,犹如濯濯青莲。少年生的白,哪哪儿都白的发光,唯有这双水盈盈的星眸里掺着淡淡的水红,融化几分清冷,像是故意装的楚楚可怜招人心疼。
裴琅感觉边城妖媚的胡姬都没有他会放钩子,抬眸时的一个眼神,就足够旁人遐想连篇,产生怜爱。
裴琅率先将准备好的生辰礼推到他面前,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不知装了什么,他对盛清越笑了笑:“这里面可是我花高价从胡商那里买来的。”
盛清越抿唇,“多谢。客气了。”
裴琅感觉他冷冰冰跟自己说着话,也好看的要命。
江桓将备好整套纸笔墨砚递给他,“不值钱,但是好用。”
恰好他也快要进考场考试,正好用得上。
江桓说完就朝顾青林看了过去,他到今天也没告诉他准备送什么,也用了个木盒装了起来,藏得很严实。
盛皎月依次收下东西,暂且先放在一旁没有管。
她吃想快些吃完这顿饭,再回去陪母亲吃碗长寿面。
裴琅让掌柜的送来美酒,他不管其他人喝不喝酒,他自己要喝。
好长时间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实在馋了。
盛皎月如坐针毡,度日如年,提不起食欲,味同嚼蜡尝了块糕点。神思游走在外,忽然之间,厢房的门被人推开,春潮清早冰冷的雾气朝她袭来,她抬起脸朝门边看过去,太子今日身着黑衣,面无表情,威严摄人。
她没想到太子百忙之中也有闲心来凑热闹。
太子让身后的人将东西放下,是个装链饰的小盒子。
盛皎月愣了愣,太子张口解释:“你妹妹应当同你一天生辰,这就当时你赠与你妹妹的生辰礼。”
银坠链镶嵌了宝红色的宝石。颗颗晶莹饱满,色泽鲜亮。
盛皎月硬着头皮接下东西,“我替舍妹谢过殿下。”
卫璟淡道:“不客气。”
江桓喝了点酒,已有了轻微的醉态,但他不吵不闹也不说胡说,轻晃着身躯站起来,手掌不小心挥到堆叠在身后矮桌上的盒子。
顾青林那个小盒子遭了秧,锁扣砸在地上,乍然崩开。从盒子里掉出来一盒做工精美的胭脂。
江桓以为自己看错了,捡起来认真盯着看了半晌。
另外几人也盯着他手中的胭脂不放,一时之间,竟无人说话。
盛皎月看见这盒胭脂时,脑袋发懵,双脚僵直钉在原处,既震惊又恼怒。
饶是江桓都觉得顾青林这次做的太过分了,他忍不住帮盛清越说了话,“小世子,你怎能这样侮辱人?”
顾青林脸色铁青,半晌静默。
裴琅无声扬了扬眉,还好不小心被砸开的盒子并不是他的那个,如若不然现在把盛清越气的脑子发懵的人就是他了。
说不定盛清越还会叫他气晕。
裴琅的木盒里装了一把他亲手打磨的匕首,还有一套他花高价从胡姬手里买来的从未穿过的胡裙。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觉盛清越穿上应当也别有味道。
盛皎月气的手抖,眼圈发红,掀眸看着小世子,胸前起起伏伏,唇瓣哆嗦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哪有这样侮辱人的?
顾青林看着她逐渐红透的眼睛,心中也不是懊悔,只觉得可惜。
这般姿态,不止让他一个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