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被吓傻了。
裴三郎阿耶的绿帽子已经很出格了, 怎么寿王殿下的还能更出格?如果是真的……那陛下也太不要脸了,人家杨玉娘都能做他孙女呢!
蹙起眉头的小女郎头一次开始怀疑阿尔法传输资料的真实性。
空中渐渐消失的光屏似有所感,闪了闪重新出现在七娘眼前。
这次, 上面的文字换掉了。
【武惠妃薨,后廷无当帝意者。或言(寿王)妃姿质天挺, 宜充掖廷, 遂召内禁中。】
【十月甲子幸温泉宫, 以寿王妇杨氏为道士, 号太真。】
【秋, 七月,壬午,册韦昭训女为寿王妃。八月,壬寅,册杨太真为贵妃。】①
这些文字看起来像是阿尔法生气了,甩出证据在自证。
七娘认认真真看过, 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寿王的母妃武惠妃死去,陛下需要新的宠妃, 索性直接把寿王王妃弄进宫中了。
光幕彻底消失在虚空中, 七娘傻傻凝望着杨玉娘,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怜惜。杨玉娘不明所以, 轻蹙眉心,只觉得七娘的性情难以捉摸, 好似又有几分眼熟。
须臾, 便有杨家的婢子们从屏风一侧匆匆出来, 惊慌失措地将杨玉娘扶起:“呀,五娘子怎么坐在地上,是何人惊扰胆敢惊扰……”
杨玉娘被三四个侍女簇拥着起身, 只摇了摇头:“无碍,她也不是故意的。”
近身侍婢见她完好无损,舒了口气凑上前耳语:“那五娘子还是快进去吧,大爷已经在里头了,要见见你。”
杨玉娘垂落眼眸,遮住目中情绪,对着七娘轻轻颔首便要进去,七娘忽然上前抓住她的胳膊。
杨家家仆们如临大敌,玉娘却淡然看向七娘:“小娘子还有何事?”
七娘今年窜了个头,踮起脚尖,勉强也能够到杨玉娘的肩头。她凑上去耳语道:“寿王殿下很弱的,遇事跑的比兔子还快,千万不要嫁给他。”
说完,似乎怕对方多问,七娘连忙跑开了。
裴旻和李白这头被人绊住聊了几句,分出神来,就瞧见七娘对着一位小娘子拉拉扯扯,很快又喘着气跑回来。
李白挑眉:“那是谁,你认识?”
“杨五娘。”七娘心虚地不敢看师父,糊弄道,“我方才把她撞倒了,在赔礼呢。”
裴旻在洛阳驻兵已有些年头,闻言笑道:“姓杨?那便是洛阳府士曹参军杨玄璬家的孩子吧,只是……瞧着有些眼生。他家就在北市上头的敦厚坊,这小娘子许是不常出门,所以我没怎么见过。”
说话间,几人便入了雅室。
裴旻身边的亲兵见左右无外人,才压低声音接话:“将军,杨玄璬的兄长是蜀州司户杨玄琰。”
裴旻被他一提醒,眼中有了几分了然与怜惜。
他跟李白解释道:“杨玄琰与剑南节度使张敬忠有些私怨,屡次被这位张都督出言侮辱责骂,去年冬日,与发妻一道死于任上了。这杨五娘怕是杨玄琰老来得女,而今父母双亡,也只能投奔她洛阳叔父家。”②
七娘在一旁默默听着,不由攥紧了手中的食箸。
她忽然有些后悔,方才跟杨玉娘透露的实在太少了,她会当真吗?
与此同时,另一边雅室内。
杨玉娘拜见过叔父杨玄璬,又回了几个琴棋书画歌舞的问询后,杨家大娘子便笑得合不拢嘴:“哎哟,真真是个妙人儿,这般身段皮相,又有一身才艺,可不就是入西京享福的命嘛!”
家主杨玄璬微微皱眉,不痛不痒呵斥:“这是在外头,不得失言。”大娘子显然是个看着郎君脸色过日子的,连忙讪笑着转移了话题。
席间气氛逐渐热闹起来,杨玉娘想到大娘子方才的话,望向窗外。
长安么……那里确实有权势地位,不过,也能像要了阿耶阿娘性命一般,轻而易举要了她的命。但看叔父方才的态度,恐怕与大娘子想法是一样的,说这些都是在试探她。
若真逃不过去长安的一日,她为了护住自己,便只能攀上更高处。
杨玉娘垂下头轻轻自嘲一笑。
她好像想起来方才的小娘子,是在何处见过了。
*
七娘在洛阳逗留了三天,一直到启程离开,也没找到机会去寻杨玉娘,反而被李白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将人捉上马车,亲自驾车出城,还特意让许葭随阿寻坐在了后面车上。
赶路时四下只能听到风声,李白探手叫七娘出来:“坐这,陪师父聊聊。”
七娘不情不愿地缩成个球,背对李白:“聊什么!”
“你不对劲。”李白道,“以往这么不对劲,都是仙家又跟你说了什么,这次是关于那位杨家五娘的?”
七娘震惊地看向李白:“师父,你怎么这么聪明了?!”
李白瞥她一眼:“逆徒,也不看看是谁把你从小拉扯到大的。你脚指头一翘,我都能猜个大概。说说吧,到底什么事?”
“你不是能猜到嘛,还要我说。”
七娘话是这么说,蜷成一团的身子却老老实实转过来面向李白,盘着腿斟酌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