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养了两三个月,养到宫里上下都要忘记这个人物了。
她突然给沈轻稚递了信,沈轻稚倒也不怕,只问:“是哪位太医给贵太妃医治的?可有脉案?”
银铃便道:“娘娘,是纪太医医治的,脉案在这里。”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脉案呈给沈轻稚,道:“纪太医之前禀报,道贵太妃娘娘郁结于心,且思虑过重,故而肝肺郁结,以至于总是夜半惊醒,不能安眠。”
“时间久了,渐渐便有些惊觉梦魇,如今确实有些病弱。”
沈轻稚沉吟片刻,道:“去告诉承仁宫,我明日一早过去看望贵太妃。”
银铃福了福,便退了下去,戚小秋则问:“娘娘,可否要禀报太后娘娘?”
“不用,我先去看看,若是无碍便也不用拿来让太后娘娘烦心,若是有碍……”
沈轻稚没再多言。
今日毕竟办了宫宴,沈轻稚也还算忙碌,故而晚上一沾枕头便睡熟了,一觉睡到了天明。
待她洗漱更衣,简单用过早食,依旧漫步往承仁宫行去。
承仁宫比慈和宫要远一些,沈轻稚不想打扰太后,便让从慈和宫背后绕过,不走正门。
故而这一路走了约有两刻,待来到承仁宫宫门
口时,沈轻稚额头都出了薄汗。
戚小秋帮她仔细擦干额头的汗,承仁宫的管事姑姑不敢多话,只安静站在边上等。
等到沈轻稚重新往承仁宫里去,她才松了口气。
沈轻稚没有问她贵太妃如何,只是安静穿过回廊,一路来承仁宫前殿门前。
前殿如今正开着中门,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的明间,明间安安静静摆着家具桌椅,只在左侧殿前看到两个低着头的小宫女。
她们一早就得了训,此番见了沈轻稚也不敢说话,只屈膝行礼。
戚小秋摆摆手,让宫人掀开妆花门帘,沈轻稚这才进了侧殿。
出乎沈轻稚的意料,说是精神不济的贵太妃并未躺在寝殿里的床榻上,她此刻就靠坐在次间的贵妃榻上,正半闭着眼睛浅眠。
同以前沈轻稚见到她的每一次一样,她依旧穿着水红的衫裙,头上琅环叠翠,面上妆容无暇,似乎还是那个颇得盛宠,艳丽非常的贵太妃。
沈轻稚也没叫人吵她,只在另一侧的圈椅上稳稳落座,然后才去细看她面容。
细看之下,才发现她满脸倦意,眼底都是青黑,只靠着一层又一层的香粉盖住了她身体上的匮乏。
沈轻稚叹了口气,接过戚小秋端来的暖茶,浅浅抿了一口。
盼夏姑姑沉默地立在沈轻稚边上,等她的旨意。
沈轻稚慢慢吃了半碗茶,才开口:“盼夏姑姑,你去请娘娘醒一醒,我们好说说话。”
盼夏便过去唤贵太妃:“娘娘,皇后娘娘来看望您了。”
贵太妃似乎根本就没有熟睡,盼夏这一声立即就吵醒了她,她动了动眼皮,很艰难才睁开双眼。
贵太妃的那双凤眸,即便已经蒙了尘,却依旧灿烂有神。
她被困在了承仁宫,可她的心却依旧飞在天上。
冯觅儿清醒之后,便立即看到了沈轻稚。
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沈轻稚的面容上,只是匆匆落到了沈轻稚的腹部。
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孩子。
贵太妃却仿佛被什么烫到一样,她飞快收回视线,坐起身来笑道:“劳皇后娘娘来这一趟,让你忧心了。”
萧成煜曾经跟沈轻稚说过,贵太妃有求于人的时候,姿态可以放得很低,她天生脸皮厚,从不觉得求人有何不好。
故而此刻她这么客气,沈轻稚便猜到她有求于自己。
沈轻稚便也很客
气。
“娘娘哪里的话,娘娘如今正病着,我自然要来看望娘娘的,娘娘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可直接同我说。”
沈轻稚笑容温柔,端着贤惠儿媳妇的样子,若是常人见了定要夸一句孝顺,但贵太妃却眯了眯眼睛,把目光重新落回她面上。
“我一个老太妃,能有什么事呢?”贵太妃道。
沈轻稚也不含糊,只道:“娘娘,陛下离宫之前,特地叮嘱过我,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宫中的各位太妃,娘娘莫要担忧,您可以直说。”
贵太妃此刻却收回了目光。
她低下头,看着手上那串格格不入的佛珠,突然笑了。
“虽没养过他,却到底知道我的性子。”
贵太妃笑得眼睛都红了,她依旧不看沈轻稚:“可是皇后娘娘,我不想被关在承仁宫,我想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