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地方她听不明白,有的地方却一瞬便听懂。
“他们不想让姐姐得宠?”
沈轻稚顿了顿,微叹一声:“也可以这么说,但根源是,我根本尚未侍寝,太子殿下或许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她们的这番手段,着实有些着急。”
“当然,即便我得宠,她们的手段也不够瞧。”
“因为她们根本不了解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我根本不会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难过伤心,更不会为此到处哭诉。”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沈轻稚道,“看来,光学四书五经不够,她们啊,应当学学孙子兵法。”
最后这一句,直接把赵媛儿说蒙了。
不过这姑娘虽说唯唯诺诺,害羞胆怯,却也有个优点,她听不懂的就听不懂,不会刨根问底,她只会在她听懂的问题上询问。
“可这是错误的,”赵媛儿轻轻开口,“无论怎么样,欺负别人都是不对的。”
沈轻稚听到这话,呆愣片刻,突然笑出声来。
她的声音轻灵,在这小院子里回荡,竟是引得赵媛儿也跟她一起笑起来。
“姐姐,我说错了吗?”
沈轻稚放下手中的绣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你说的很对。”
赵媛儿被她肯定一句,似乎吃了蜜一样,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
沈轻稚不是冷心人,见她如此,也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两个人莫名笑了一会儿,沈轻稚才道:“这春景苑,有些人已经离开皇后娘娘太久,久到自以为是的地步,久到以为以前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会一直在,原是皇后娘娘给了她一个最好的养老地,若是如此下去,倒是被她弄成了自己的桃花源。”
沈轻稚说的便是纯卉。
李大山和朱兴海敢如此阳奉阴违,一个是因王夏音给了好处,亦或者承诺了什么以后,另一个则是纯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要看看她们自己要如何行事。
她自觉是在替皇后娘娘瞧看人,却忘记了,沈轻稚跟赵媛儿同那三个宫女不同,她们两人是皇后亲自选出并让在坤和宫听训过的,皇后选出来的人,亲自教导过,还用你一个嬷嬷再管教?
她此举不是打沈轻稚的脸面,是在倚老卖老,让皇后娘娘不痛快。
所以,沈轻稚才说她自以为是。
她在这春景园里作威作福,拿捏那些侍寝宫女和宫人们诉苦无门,肆意妄为多年,这才有了今日这般得意忘形。
整个春景苑中,无论如何,李大山和朱兴海肯定是纯卉亲自选出来的,这两个若非她的人,也不能在春景苑中兴风作浪,也正因此,上行下效,看公公们都敢给沈轻稚没脸,那旁的宫女黄门自是不敢如何亲近。
他们便也只能冷着,淡着,阴奉阳违着。
一个人还好说,若是一整个春景苑的宫人都如何,能叫沈轻稚的日子难受死。
一日三餐不济,茶水点心没有,衣裳洗不干净,院落脏乱不堪,若是再偷偷做些脏事,那简直可以让沈轻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若是傻了吧唧去寻纯卉申诉,恐怕还会被纯卉说要多思多想,宫里便就如此,她若是应付不来,便只能忍着。
沈轻稚当然不会去寻纯卉,她也不想忍,总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才让他们知道做事要动脑子。
沈轻稚手里摆弄着已经绣出一半山峰的绣绷,对满脸迷茫的赵媛儿道:“你啊,每日就好好听讲,几位女先生都是大儒,能得她们教导,听一听教音,才是我们在这春景苑的益处。”
赵媛儿使劲点头:“是,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听讲。”
沈轻稚看向她,倒是问:“媛儿,你为何要来做侍寝宫女?”
以赵媛儿的性子,她一看就不是能跟人争宠的人,甚至沈轻稚觉得她可能还会惧怕萧成煜,毕竟萧成煜看上去跟冰块似的,年轻小姑娘大抵都会害怕。
赵媛儿微微一顿,她想了想才道:“一开始是沐芳姑姑看中我的,她问我愿不愿意,我说不愿意。”
赵媛儿低下头,很缓慢才说了一句:“我确实怕,也知道自己没这福气,别一个弄不好荣华富贵没享到,还得罪了贵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真不错,竟学会了这一句成语。
赵媛儿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纤细却骨节粗大的手指,低低道:“可这事不知叫谁知道了,以前跟我要好的姐妹,同我一起当差的宫人们就都开始疏远我,因着我一贯嘴拙,她们就整日里阴阳怪气,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
“那时候我想,既然如此,就当这个侍寝宫女算了,等我当上了侍寝宫女,她们是不是就不敢说我坏话了。”
沈轻稚听明白了,她这竟是被人刺激得头脑发热,胡乱就应下了差事。
沈轻稚心中微叹,问:“你后悔吗?”
赵媛儿半垂着的眼眸轻轻呼扇,卷翘的睫毛挡住了细碎的春光,在她脸颊上落下一片羽毛般的阴影。
“我不后悔。”
“既然走到这条路上,我就得走下去,”赵媛儿缓缓说,“即便一辈子都是侍寝宫女,这是我自己选的,选了,我就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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