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就那样结束(5 / 7)

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对自己杀鸡儆猴,故意这么说的。才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应该不至于吧。

但还是听得发毛,决定离这些不正常的同龄人远一点。

薄郁一辈子唯一出格打过架的地方,就是在这个小镇。

他总是独来独往很冷淡,小孩子们发现他并不怕他们,弄不清他的背景,不确定他是不是可以欺负的,稍微有人试探就讪讪地回来了,所以只是远远好奇,不敢接近他。

学校里每天都有人打架,小镇里面的成年人也一样,对薄郁而言,都是一群一样面目模糊不清的人,只有一个人有一点点特别,白白净净的小孩,额角地方受伤了,像是被石头砸的,凝成血痂,表情很凶,像是一只落单的没长大的猛兽。

薄郁有些困惑,自己只是表情冷淡,那些人就不敢惹,这个小孩明明这么凶,他们每次找他打架都输,为什么还总是不厌其烦找他麻烦呢?难道自己比他还要可怕吗?

他们坐得很远,从没说过话。

薄郁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隔一段时间就会因为大人之间复杂的关系被带着换一个城市,在这个地方算是没有学籍的借读生。

他其实不想去学校,宁肯在家自学,但父母会说,这样不利于他的病情。

薄郁觉得,他之所以记不住人的脸,就是因为从幼儿时候开始,不断像抛皮球一样被他们在各个亲属之间来回寄养造成的,这种不断搬家,不断换新环境认识新的陌生人,还不熟悉就要换个地方的生活,只会让他更不愿意记住任何人。

但他知道这两个人同样的固执己见,我行我素,几乎天生一对,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结婚,不会在他刚出生就闹离婚,不会明明谁都没有完整地陪伴过他一星期,还非要争夺他的抚养权以此来要挟对方,彼此拉扯纠缠,十年都没有离成婚。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们让他上半年去姥姥家,他就去。让他下半年搬去爷爷家,他也搬。

爸爸的兄弟姐妹,妈妈的兄弟姐妹,几乎每一个亲戚都接收过他。

他们都是好人,没有哪一个苛待过他,但大家都知道他记不住人,于是很多人也从不对他真情实感,彼此都是客客气气借住人和收钱办事的临时监护人。

但也有人不在意在他眼里他们是面目模糊的陌生人,真切地疼爱他,比如爷爷奶奶,比如妈妈的几个阿姨,他们都不同程度给过他温暖和关爱。

他很喜欢他们,可他一样也记不住他们的脸,或者说,半年的时间刚刚可以记住那张脸,就要再次分离,重新陌生。

薄郁的感情从小一直很淡,所以也没有为这种事伤感过,一直活得平静。

在那个有点可怕和疯狂的小镇,也一样。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谁都不理不说话,那个特别的有点酷酷的小孩坐在靠墙的位置,和他隔着整间教室。

他们一开始没有说过话,但薄郁其实很想跟他说话。

有时候他回头,会发现对方也恰好移开视线,会忍不住想,会不会对方也觉得自己特别,想跟自己说话。

但每次只看到那张白净的脸上眼神冷漠。

让薄郁也有点退却的,桀骜不逊的脸,像是不需要任何人。

——在他眼里,我也是和这些人一样讨厌的小孩吗?

他们第一次说话,是在夏天,傍晚放学。

晚霞的颜色很美,但很快风吹云聚,白雨下得突然。

薄郁没有带伞,因为放学打扫卫生放学晚了,最后一个离开,他临时找了路边一个草垛避雨。

他跑进去,意外地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主人。

那个额角有血痂,表情又酷又冷,像只恶狼幼崽的小孩,面无表情坐在草垛下的石台上,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薄郁走过去,那小孩就看到了他,立刻说:“我先来的。”

嗓音清冽干净,还有一点奶气,一点也没有薄郁想象中的凶狠可怕。

薄郁看着他,示好地笑了下:“我知道,但是下雨了,我可以暂时一起躲一下吗?”

对方一开始的警惕稍稍放松,嗯了一声。

薄郁后知后觉,小孩刚刚那样说,是觉得自己想要霸占这个地方赶他走吗?

——我看上去,长得很坏吗?

薄郁再次自我怀疑。

为了扭转自己相貌可能给人的坏印象,他决定之后说话要带着笑容,显得温柔亲切一点。

雨越来越大,薄郁脱下外套,罩在头顶,走过去靠近小孩,让对方也置身撑起的衣服下。

小孩仰头,安静地看着他,白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冷酷的痕迹。

薄郁弯着眼眸对他笑,努力传达自己的善意:“你长得很帅气啊。”

小孩抿了抿嘴,别开头,奶气,又凶巴巴地说:“不讨厌的话,一起坐吗?”

“好啊,谢谢。”

薄郁在他身边坐下,这样撑着衣服也轻松很多。

像是一起在一张叶子下避雨的两个小动物,距离的拉进,让彼此都觉得安心很多。

夏天的雨来得很快,停得更快,前后甚至不到五分钟。

云层散开,落日金色的余晖在天边倾洒而来,他们还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