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沉默了半晌,和母亲说道:“我的确是和人在交往,但,还有些许问题。”他没留神说话的时候,有少许文绉绉。
在从前,莫惊春和公冶启的关系,是莫家人所默认的。
就连莫父,在临终前也曾将莫惊春叫过去说话,坦诚他后来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份关系,这时候莫惊春甘之如饴,莫父便从来都不曾表露出来。
但,莫惊春从未有过和母亲坦诚的经历。
早在他长成前,莫母就已经去世。
莫惊春很惦念这一辈的母亲,和她说话,就也有了几分小心翼翼。
“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从小到大就是太让人省心,跟着广生一样调皮其实更好,不然我总是怕,你是不是私下偷偷被谁欺负了。”莫母的性格,其实有些爽朗大方,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如同清脆的银铃,压根就没在乎她身后客厅正被她打击到的大儿子,“好了,既然是可以在外面一起住的姑娘,你可得将人家带回来相看。不许对人家不负责任,知道吗?”
莫惊春舔了舔唇,认真地说道:“好,但是妈妈,我喜欢的人,不是个姑娘,是个男子。”
莫母沉默了,莫惊春只能听到她忽而急促了少许的呼吸声。
这种紧张的感觉,莫惊春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就好像回到了幼稚的童年,他倔强地站在莫母的病床前,僵硬着攥着袖口,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不肯,或者不敢承认。
这种感觉相似,但是莫惊春知道,这并非错误。
喜欢这一件事,从来都不该是个错误。
“他是个怎样的人?”莫母总算开口,轻声问道。
“他……”
莫惊春哽住。
公冶启这样脾性的人,在长辈看来,绝对不会是个容易接受的选择。长辈们希望脾气柔和些,好相处的,容易说话的……如此云云,可这都和公冶启不搭噶。
如此算来,除了有钱,莫惊春一时间也难以说出个优点。
但要说陛下没有优点,那更是可笑。
他做事雷厉风行,更是果断之人,不管是谁,在公冶启的面前都别想欺瞒了他去。他是如此聪明,眼底揉不得沙子,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做事,永远都不必担心他是激流勇进,还是急流勇退。
可是莫母要的,肯定不是这些,她要的,她在乎的……
莫惊春轻声说道:“他可以为了我去死。”
这话是这么轻,轻得莫母几乎没法捕捉到莫惊春的话,但在辨明清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莫母的声音犹然尖锐了一瞬,“说什么胡话呢?”
可在这话出口后,莫母才觉察出她刚才的失态。
其实不过是刚才那一句看似玩笑的话,再怎么样也不该七情六面上头,只是莫母……难以形容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一种毛骨悚然抓住了莫母的神经。
她有种古怪的错觉,莫惊春说的是真的。
好端端一个谈恋爱,为什么会涉及生啊死啊这些事情?
这叫莫母对莫惊春更加担忧。
她低声说道:“既然这样,下周,你和他,一起回家吃个饭吧。”
莫惊春应了声好。
就在莫母想要急匆匆挂断电话的时候,从他们的通话中,几乎同时爆发了热情高兴的掌声,一时间,不管是莫惊春还是莫母都没有动作。
莫惊春下意识转身看着客厅。
雷鸣般的掌声是从这里出现的。
他有点吃惊,也有点好奇,接着电话往那边走了两步,正看到电视节目上,杨专家喜气洋洋地说道:“经过我们长时间的破译,专家小组总算钻研出主墓室内,那块碑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碑文采用了一种极其久远的古字体,如果专家小组特地去请了相关的专家的话,那今日未必能够勘破这其中的玄妙。”
显然这一次破译,让杨专家非常高兴,他几次摸着自己有点秃顶的脑门,笑着说道:“之前专家小组的思路没错,躺在正始皇帝旁边的乾棺肯定是他的爱人,而不是之前传说的兄弟手足,这是为什么呢?答案就在我们前几日破解出来的碑文上。”
莫惊春心头一动,碑文,什么碑文?
他在主墓室压根没摆过什么碑什么碑文才对啊!
这些天,莫惊春忙于学习和公冶启的事情,对这个节目放松了戒备,现在意识到出了意外事故,正要和莫母道别挂断,就听到杨专家已经迫不及待地说话,“据我们判断,主墓室另外一具尸骨是属于正始皇帝当朝最得恩宠的侯爷,莫惊春!”
杨专家还在说着什么叨叨的话,莫惊春的视线对上了书房刚出来的公冶启。
莫惊春看着公冶启,公冶启看着莫惊春。
莫母在电话里惊甫未定地说道,“阿春,广生说你的男朋友,叫公冶启?这个名字,为什么和电视上那个皇帝一样?”
从莫母的电话里,那背景音正在大呼小叫。
“莫惊春,居然也叫莫惊春!!!”
那是莫广生。
莫惊春:“……”
他盯着公冶启,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公冶启迎着莫惊春的死亡视线,悄无声息地往书房内倒退了一小步。
这叫战略